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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黎大緻了解了接下倆要觀察的數據,以及根據數據分析出的結果需要注射哪種藥物幫助狐人脫險。
他将醫生們送出門外,并真誠緻謝:“好好休息吧,這次回去年假翻倍。”
又朝柯萊特點頭:“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和雲歡岫他們緊挨着。您一切自便。”
一群白大褂小聲交流着往卧室走。常黎擡眼,門口的護衛會意,帶着士兵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
房間裡除了病人,隻剩下了運轉的數據模型。常黎一邊處理工作一邊等待結果。26分鐘後對比出來,而第二個方向的模拟效果明顯要比第一個強。
常黎雙手消毒,将準備好的藥物打進狐人仍能看見血痕的小臂上。深綠色的一小管足足打了七八分鐘,他用餘光瞄着光屏的身體數據,隻要波動幅度略大便立刻放緩速度,等到狐人身體能接受再繼續。
盡管數據上下狂飙亂竄,狐人表面上卻是毫無波動,雙眼緊閉,面色潮紅,呼吸微弱卻均勻,仿佛大腦和基因沒有正在身體裡造反。
藥效起得還算快,一個多小時後卓琰開始退燒。常黎将他的身體數據發給柯萊特,很快得到回應:“目前看來一切正常,預計四到六個小時醒。您也可以先休息。”
常黎關上終端,轉身拉過懸浮桌面辦公。
室内一片靜谧,又苦又辣的藥水味中,床上的人靜靜沉睡,床邊的人在批閱文件,還時不時地側過身去觀察數據。
時針悄無聲息的走過半圈,床上的人還是沒有醒來的痕迹。室内的生态模拟系統已經從黑夜重新變回了白天,常黎起身活動,忽然感覺這件房間選的不太好。
當時出于安全考慮,他選擇了最中間的屋子,設施俱全又出行方便,但是沒有窗戶,看不見窗外無垠的星空。
常黎笑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起這事。他将漫天的仿真紙收回,仔細整理分類,然後才去裡屋換衣服,準備洗漱。
他沒有注意到床上人抖動的指尖,然後是胸口起伏漸漸明顯,呼吸頻率變化——漫長的回憶過去,某個人要醒了。
睡得太久的人才醒來總是發懵的。所以常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紅發的少年睜着雙眼望天花闆,垂耳在枕頭裡委屈的折回扣住,是一個拒絕又抵抗的姿勢。
“咚、咚。”
常黎在門邊發出了一點動靜,但是沒有走過去。
狐人慢慢轉動眼珠,看了他一眼,又慢慢望自己肩頭望去。純白的布料掖的嚴嚴實實,上面隻有幾個檢測身體數據的小型醫療儀器。
卓琰反應過來什麼,疲倦的阖上眼,啞着嗓子到:“……謝謝。”
“不用。”
常黎擦着頭發走過來,接了杯水,插上吸管送到人嘴邊:“感覺怎麼樣,用不用再叫醫生過來?”
狐人吮吸了兩口便停下來,閉上眼感受,好一會兒睜開:“心跳,我感覺心髒不太對勁。”
“正常,用的藥會導緻心律不齊。”常黎将一張仿真紙放大:“這是剛剛用藥的說明,你看下第十六項,心慌心悸都屬于正常反應,過幾個小時就好了。”
卓琰放下心。他記得昏迷之前似乎是飛進了什麼太空載具,但是所處的房間環境平穩,溫度适宜,不像飛船:“這是在哪兒?”
常黎:“已經出鲛人星域了。我們還在星艦上,羽人族的流淵鳳翼艦,你見過的,記得嗎?”
狐人聞言微微打起精神來,扭過頭看着他說:“是的,我見過。四年前你的後輩來訪,我和三長老負責接待,阿爾克部長當時也在。”
“那不是我的後輩,”常黎在床尾凳坐下:“那就是我。”
卓琰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在垂死掙紮:“他姓常,你确定嗎?”
“不好意思,我不姓常,我本名常黎,是父母在我破殼之前取的名字。”常黎悠然看着狐人在那裡自欺欺人,從來都是鬼精的狐狸突然開始硬着頭皮裝傻,這模樣可不多見:“哦,我是這一百年破的殼,但是……”
“好了,不要說了。”
卓琰懸着的心終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