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航,那個今天中午跟他們一起吃飯的警官先生,他也猜到兇手的犯案手法了嗎?
很少見搜查一課警察在自己之前破案的柯南眨眨眼睛,莫名燃起的勝負欲讓他一把拿起女孩手上的鑰匙,順利地插進了老式電梯門的安全鎖的鎖孔裡面。
鑰匙轉動,門内的助力機構發揮着作用,很快電梯門就在眼前緩緩拉開。
柯南借着手表的光亮對着黑黝黝的電梯通道裡面探照了一下,很快捕捉到電梯頂上的一絲反光。
找到了,圓滿對接上腦海裡的線索鍊的大偵探嘴角一勾,扒住電梯口邊緣就要縱身一躍———他要去把物證保存好。
然後被毛利蘭一把拎在了手裡。
“柯南———不要做這樣子危險的事情啦!”,頭發尖尖的女高中生危險地眯起眼睛,全國空手道女子組冠軍的武力值這一眼的威力倍增,“我可不想像爸爸那樣錘你的腦袋哦!”
“哈哈,小蘭姐……”雙腿柔弱地在空中晃悠的柯南讪笑着,側頭看見了在小蘭背後走來的搜查一課衆人,其中的高山涼正滿面憤慨。
“喂!我都說了我當時不在場了!”年輕的男人面色漲紅,指着高大的伊達航憤憤道,“拿錯的鋼筆又能說明什麼,我說你到底在堅持些什麼啊?”
伊達航隻是搖搖頭,路過毛利蘭翻身進電梯井裡咬着手電筒摸索了一番,很快拿着什麼東西撐着電梯門利落地翻身上來,他雙手一攤,露出兩根已經斷掉了的光潔的釣魚線。
可惡啊,如果不是蘭他就先一步拿到證物了啊,被心愛的女孩死死箍在懷裡的柯南臉紅地想着,不過就算拿到了他也沒辦法推理,就、就算了啦。
沒出息,諸葛桐志擡頭看了默默臉紅的柯南一眼,悄悄從人群邊緣溜走了,O德導航給出的終點不止是兇手是誰,她要有下一個途徑點要去。
人群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靈巧的人影很快溜下了二樓。
看到釣魚線的那一刻,高山涼叨叨不停的嘴突然被按下了靜音鍵,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種死氣的灰敗來。
“高山先生,不勞您講了,我就直說了。”伊達航把釣魚線遞給負責采證的同僚,“你在自己的鋼筆裡面加了□□,雖然劑量不多,但是足夠讓人惡心昏迷,同時伴有嘔吐欲望。”
佐藤警官翻了翻法醫的報告,對着衆人點頭,死者的确有這一項症狀。
“死者嗅聞鋼筆後,惡心昏迷,而你趁機用大島先生的刻刀将其殺害,同時用釣魚線自電梯頂勒住了死者的兩腋将她提起,僞造出死者站立的假象。”伊達航說着,向衆人展示拍攝的死者腋下衣物不自然處的照片。
“你藏在電梯頂提拽着死者,等大島先生進入電梯後,借着熄燈的電梯收回釣魚線讓死者自然順電梯廂滑下,這樣等大島先生抵達一樓,電梯燈光開啟時,就變成了大家看到的那一幕。”
伊達航拿起裝着釣魚線的透明證物袋,裡面斷成兩截的釣魚線在燈光下反射出極亮極細的光亮,“而我想你原本是打算回收釣魚線的,但是它卡住了,對嗎?”
“……一派胡言。”高山涼顫抖的身體暴露了他的恐懼,但他還是死死抓住伊達航推理中的不合理處,反駁道:“照你說的,我要怎麼在短短的時間裡面回到頂樓又去辦公室,況且雨宮的死亡時間跟我的不在場時間重合了。”
“大島先生,最近你們在辦展覽對嗎?”伊達航沒有直接回答高山涼,反而問起了站在旁邊看起來不可置信的大島守山。
“是的,警官先生,實際上不止我一家,這棟百貨大廈中間幾層樓都被包下來用作展覽了。”正掏出紙巾擦額汗、又緊跟着沖着堵塞的鼻子的大島守山連忙回答道,他說着就明白了伊達航的思路,“所以電梯不會在八樓和一樓中間的樓層停靠。”
“而頂樓就在十樓,五分鐘完全夠用。”伊達航補上了後半句話,柯南在毛利蘭懷裡默默點頭。
而死亡時間不一緻,則是一個常見的延時把戲,柯南回想起雨宮杏身上披着的衣衫上的血迹,邊緣非常淺淡,就像衣服先浸過水,然後水被血水趕到了最邊緣一樣。
“你用了冰塊對嗎?”伊達航的話讓高山涼登時腿一軟坐倒在地,“拿冰塊堵住了死者的傷口,既延緩了流血時間又減少了血腥味,你還在電梯通風口倒了大量香水對嗎,所以大島先生出現了明顯的鼻塞。”
“是!是我又如何!”高山涼突然發瘋一般狠狠錘擊着地闆,擡眼死死看向了退後一步的大島守山,“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和這個老不死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
「途徑點:記錄愛與罪證的手機(已完成)」
諸葛桐志戴着橡膠手套握着雨宮杏的手機來到二樓時,這裡已經吵成一團了。
高山涼如瘋狂的野獸一般嘶吼着,而大島守山不斷提高聲音試圖蓋過他,周圍的警察則圍成一團試圖讓兩個人都冷靜下來。
站在樓梯口的女孩安靜聽了一會,總結下來就是:
雨宮杏偷了高山涼的得意設計給大島守山做展覽用,并且署名隻有大島守山,而高山涼從雨宮杏包裡的文件上知道了這一點,一直無能出頭的他怒極生恨,決定殺掉雨宮杏嫁禍于大島守山。
而大島守山一直在重複不是的,他似乎覺得這件事情荒謬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起來。
諸葛桐志見高山涼終于發洩完全身的力氣,握着手機走到了大島守山旁邊,蹲下身把還亮着的手機屏幕在男人面前晃了晃,“不止如此吧,你在殺她之後,還想用她的手機錄下大島守山偷你作品的依據。”
不然你可以更快回到頂樓的。
伊達航看着突然出現的小孩和她手上的死者證物,面露疑惑。
樓下的同事就這麼讓一個孩子從死者身上摸走了随身物品嗎,這東西不應該一早就搜羅進證物袋了嗎?
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你有點讓我迷惑了,大城市就是這樣嗎?
不過這邊的對話已經順暢地打開了,女孩手上的手機完美打開了高山涼新一輪的話匣子。
“是,又如何?”高山涼雙眼布滿血絲,盯着眼前似乎對他的痛苦毫無所覺的女孩,“她背叛了我,偷走了我的作品,她根本、根本!”
“那麼,我們就來聽一下錄音結果吧。”諸葛桐志出聲打斷他,按動按鍵,播放了那段三分鐘、記錄着從八樓到一樓的時間的音頻。
老式手機的喇叭并不是很好,即使聲音調到最大,也需要在場的人全部安靜下來才能聽清内容。
但諸葛桐志把手機向高山涼又貼近了一寸,确保他一定能聽清。
刺啦刺啦的一陣響聲後,一道被電梯音樂模糊的聲音響起。
“大島先生,明天高山的作品就會出展了嗎?”
電梯裡響起雨宮杏悶悶的聲音,被模糊的音色聽起來不太像她本人,但因為電梯中隻有她跟大島守山,對方并沒有起疑。
自述看了一路玻璃夜景的大島守山背對着雨宮杏,并不清楚女人黑暗中逐漸僵硬的身體,他的聲音在手機錄音中響起,十分嚴肅。
“是這樣的,我已經把文件交給你了不是嗎,明天他的作品就會出現在我的展覽上了。”
高山涼如狼狽的牛一般出着粗氣,他就是在确認了話題的行進後離開的。
大島守山話鋒一轉,反而在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慈愛的笑意,“現在避嫌起來怎麼叫高山了,你們不是自幼青梅竹馬,明日就要步入新婚了嗎?”
一句話,叫在場除大島守山以外的所有人,包括被按在地上的高山涼,都愣住了。
“……什麼?”高山涼機械地問道。
但大島守山長長歎了一口氣,電話裡的他替自己回答道。
“好吧,年輕人容易害羞。”大島守山為自己一向細膩的秘書找好了沉默的借口。
“高山的作品的确十分優秀,不過如果不是你極力推薦同時主題确實相符,即使申請了參展,他也不能這麼快就擁有第一件自己獨立署名的作品展。”
地上的高山涼似乎深深的疑惑了,他朝着手機的方向挪動了一下,似乎想證明自己的耳朵也許有問題,諸葛桐志順從他的心意,幾乎要把手機貼在他的鼻尖。
“希望你明天的求婚日一切順利啊,小杏。”大島守山的聲音透着感慨,“還是源自愛意的作品最能打動人心啊,高山的愛我都在他的作品當中看見了,你會幸福的。”
電話裡,大島守山又補充着說,“但是裡繪居然把所有作品的作者都寫成我的名字了,今晚還要麻煩你再修改一下了。”
接下來就是電梯門打開咯哒咯哒聲、摩擦聲、尖叫與混亂的腳步,大島守山驚呼着雨宮杏的名字,然後開始一遍遍重複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諸葛桐志按掉了錄音的播放,站起身看着把腦袋貼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麼的高山涼,身旁傳來大島守山疲憊的聲音,“小杏跟我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彼此喜歡,這次的作品難道不是你為她而設計的嗎?”
成名已久的設計師想起他看見的精緻的設計圖,他被這個年輕人表達出的火熱又羞怯的愛意所打動,才決定将作品放入展覽行列。
“高山,你怎麼會這麼想小杏呢,她明明……”不能比誰都愛你了。
“不…不!我不知道!這不是真的…不是……”高山涼如垂死的魚一樣最後狠狠跳動了一下,但殘酷的現實終究狠狠擊穿了他充斥着虛僞與猜忌的内心。
“這是真的,先生。”諸葛桐志慢條斯理地開口道,“雨宮小姐的手機上還有訂花的通知,剛剛花店的人打來電話再一次确認時間地點。”
“她訂了滿束鈴蘭,我猜那是你們都最喜歡的花,對嗎。”女孩看着眼前安靜無比的男人,她越說越感覺大腦一凸一凸地劇烈疼痛起來。
但從她口中發出的聲音依舊清脆而連貫,“花店的人告訴我,鈴蘭的花語是‘幸福即将到來’。”高山涼的喘息聲逐漸粗重起來,
“但是你……”諸葛桐志俯視着眼前又開始掙紮起來的男人,對方碎如玻璃網的精神狀态清晰地展示在眼前。
而她隻需要伸出手。
腦海裡的疼痛達到極緻,眼底幽黑的女孩張開口。
用真相輕輕一推。
“夠了!諸葛!”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柯南突然握住她的肩膀,一把奪下手機交給了站在他們身邊的伊達航,“小孩子不能偷拿證物的,要快點還給警官先生了啦。”
“嘶……”諸葛桐志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捂着自己的額頭原地蹲了下來,好痛。
毛利蘭擔憂地蹲下身去看女孩的情況,柯南則站在一邊皺起眉頭。
伊達航接過手機,猶豫了一下擡眼看了一圈周圍同事的反應,發現大家果然都對小學生在現場發言過于習以為常,于是隻是默默把手機裝進了證物袋裡。
松田、萩原,東京好像不再是我們讀警校時的東京了。
跟小大人模樣的柯南約好明天再做筆錄的伊達航站起身,跟着搜查一課的同僚們走進東京已經濃厚起來的夜色裡頭,想到佐藤美和子告訴他那個小男孩也會拆炸彈,警官先生有些惆怅地想道。
現在的小孩不僅會拆彈,會拆槍,連搜屍體、查案件、逼問犯人都渾然天成呢。
櫻花的未來,已經是這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