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銘趁左夏拿藥箱的時候早已盛好了粥,涼了一會兒,現在吃正好香軟适宜。
剛剛的那個小插曲使得氣氛中彌漫着微妙的尴尬,空氣中隻有筷子輕碰碗壁的聲音偶爾響起。
韓亦銘擡頭看了眼隻顧着悶頭吃飯的左夏,輕咳了一聲,開口:“夏夏,我沒别的意思,我也不想逼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小的白瓷碗,裡頭盛着黃燦燦的小米粥,襯得精緻無比。
“嗯。”
左夏低低應了一聲,垂着頭,神色不清。
這一周醫院輪休,徐靜帆終于感覺到愧疚,自告奮勇的搶着接過值班表。
左夏也不跟她争,難得落個輕松。
韓亦揚在辦公室門口轉悠了半天,手一握,牙一咬,剛想敲門,門就從裡面開了。
“呦,小揚揚,來找你靜姐嗎?”徐靜帆拉開門,看到一臉郁結的韓亦揚,忍不住打趣道。
韓亦揚見出來的是她,面露喜色,拉到一旁悄聲打探:“左醫生在裡面嗎?”
濕暖的氣息噴灑在徐靜帆的耳廓上,像是一根羽毛掃着她的心,癢癢的。
徐靜帆感到面頰迅速燙了起來,即使是以前和鄒城在一起時,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他是從不會做這些親昵的舉止的。
“怎麼了?”左夏拿着記錄卡出來,就看到鬼鬼祟祟的兩人。
“左醫生。”韓亦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卻還是上前一步,說道,“麻煩你去看一下老趙,他情緒似乎不太穩定。”
作為老趙的主治醫生,這是理所應當的要求,況且她本來也打算查一下病房再回去的。
左夏若有所思地盯着面色發紅的徐靜帆,莞爾:“靜帆,要一起嗎?”
徐靜帆猛地回過神,待看到韓亦揚笑容滿面的看着自己時,她腦海裡“轟”的一聲,像炸開了花。
“不要!不要!”她大擺着手臂,迅速逃回辦公室,用力摔上門。
“額。。。”韓亦揚有些莫名其妙,“她怎麼了?”
“沒什麼,生理期到了而已。”左夏微微笑着,示意韓亦揚跟上。
韓亦揚看了看被徐靜帆鎖上的門,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理解,理解。”
“今天感覺如何?”左夏輕輕按着老趙的腿,低聲詢問。
“左醫生,我真的站不起來了嗎?”老趙聲音有些哽咽,這幾天來,他一直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左夏停下正在記錄的筆,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原本正值中年,身強體壯的人在這一周裡活生生被病痛和絕望折磨的仿佛蒼老了二十歲。
“如果你好好聽醫生的話,配合治療,或許還是有可能的。”
所有醫生都會選擇的千篇一律保守的答複,左夏也隻能這樣說。
李寬平拎着水瓶進來,默默地給姐姐倒了一杯水。
老趙妻子接過來,遞給左夏:“左醫生,喝口水吧。”
左夏看向她,家中頂梁柱的倒塌讓這個女人看上去也瘦削了不少,而她雙眼滿含希翼的捧着杯子,似乎左夏喝了,她老公的病情就能減輕。
左夏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水,繼續說:“還是要繼續觀察,如果傷口感染,引發炎症,那怕是就要截肢了。”
在場的人臉色均是一變,老趙妻子忙不疊的點頭:“我們一定會注意的,左醫生,麻煩你了。”
李寬平依舊安靜的坐在床邊,直到左夏要走時,才被自家姐姐差遣着去送一送。
左夏沒有拒絕,這個大男孩看上去腼腆内向,很難想象他會幹挑撥離間的事。
“好了,你回去吧。”到了病房門口,左夏出聲提醒他。
李寬平擡頭,正對上左夏明亮的眸子。
他眼神躲躲閃閃,手指在背後絞動着,内心矛盾不已,卻還是支支吾吾地問了出來:“左,左醫生,我知道你剛剛都是安慰我姐姐的,你實話告訴我,我姐夫還能。。。還能站起來嗎?”
李寬平神色緊張的盯着左夏,生怕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左夏微微蹙着眉,心中考量了一番,才字字清晰的吐出來:“如果你想讓我說是的話,那就是了。
李寬平站在原地,痛苦的閉上眼。
左夏陪他站着,良久,才深深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說:“事已至此,别做傻事。”
李寬平抹了一把臉,目光堅定的望着左夏:“我知道了,謝謝左醫生。”
左夏凝視着他離開的背影,對于自己所做的決定,她不知道是對是錯。
至于這個大男孩會如何抉擇,隻希望不要選錯吧!
何清止坐在駕駛座上,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醫院的大門。
那抹靓麗的身影緩緩走近,左夏似乎沒看見坐在車裡的何清止,徑直走了過去。
何清止慌忙的按響了喇叭,開開車門,手竟然有些發抖。
“左夏。”
幽幽的嗓音從身後飄來,左夏再想裝作看不見都不行了。
她回過身,招了招手,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