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止微笑着,看向何采青的目光裡含着點點憐憫,輕輕吐出最後一句讓她精神崩潰的話。
“當然,還包括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
何采青絕望的閉上眼,淚水慢慢浸濕了她眼角的細紋,悲涼凄怆。
眼前仿佛重現了那日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耳邊那晚男人粗喘的呼吸聲越來越濃重。
在長時間的壓抑和被自己侄子揭露真相的難堪恐懼下,她終于不堪重負,直直倒了下去。
何采素連忙上前一步,托住她下垂的身體,厲聲對着何清止呵斥道,“阿止!還不上樓去!”
她扶着何采青坐上旁邊的沙發,輕輕撫着她的背,幫她順着氣兒,眉頭卻擰的越來越緊。
梁一嘉被何采青突然而來的暈倒吓的愣在了原地,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何清止,她遲疑的伸出手,扶住何采青。
何采素将何采青交給梁一嘉,冷着眼走到何清止面前,上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
“何清止,她是你阿姨!是我的妹妹!”
何清止猝不及防,被那巴掌甩的頭偏向一側,額前的發絲微亂,瘦削的臉頰上,慢慢浮上不正常的血色。
他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聲,看向沙發上正在撫着胸口,唉唉哭着的人,眼神意味深長,“就是因為念着她是爺爺的女兒,我才出聲警告,不然。。。”
他止住了話,别有深意的停頓讓沙發上的兩人齊齊變了臉色。
梁一嘉低聲安慰着何采青,眼睛卻不受控制的瞟向何清止,即使知道他不待見自己。
可是真正從他嘴裡聽到這樣一番話,她還是不免黯然神傷。
原來他厭惡自己,已經到連他的阿姨都不在乎了。
原來他為了左夏,連他的家人都不顧及了。
原來,到頭來,自己自以為是的六年暗戀,不過是黃粱一夢,一廂情願而已。
現在夢醒了,而那個騎着白馬的人,不是我的王子。
夢醒時分,哀而不自覺。
梁一嘉從沙發上起身,直直走到何清止的面前,何采素正一臉懊惱的看着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剛要開口就被她打斷。
“何清止,我輸了。”
她看着他,癡癡的目光流連着,帶着些凄楚,低低訴說着,像是在告别。
“我自認為我什麼都不比左夏差,臉蛋,身材,成績,工作,我哪樣在她之下?!可是從小到大她憑什麼頂着絢麗的光環,以傲人的姿态站在我的頭頂上,讓我隻能呆呆的仰望着她。”
梁一嘉雙手緊握着,淚目迷茫,嘴唇顫抖着,情緒有些失控。
“小嘉?”
何采青早已忘記了自己的苦痛,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拉住她。
“好,她的家世好,可是我自認為我的家世也不差。可是為什麼我爸每次談及她時,都是一臉贊歎,而看向自己的女兒,卻是深深的惋惜呢?我甚至一度以為她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而我不過是他無聊時抱養來的。”
“為了趕上她的步伐,我第一次哀求我爸動用關系讓我轉到了C大,刻意和她安排在一個寝室,我終于接觸到了她,和她成為了好朋友。原來,她也是個人,也很普通,可是為什麼你們眼裡隻有她呢?”
“何清止,我知道我輸了,輸的徹底,但是我不想輸的不明不白的,你告訴我,我和...左夏,到底差在了哪裡?”
梁一嘉緊緊拉着他的衣袖,懇求的凝望着他,淚珠閃啊閃的,終于順着臉頰滑落。
“小嘉,你别說了!”
何采青捂着臉,想起那一段牽扯多人心底情傷的往事,悲從心中來,哭的傷心。
何清止靜靜的看着她,這好像是他三年來的第一次正眼看她,可是卻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
“梁一嘉,你沒有輸,隻是你選錯了人。”
你選錯了人,你不該和别人比,你隻是你自己。
你選錯了人,你不該選擇我,我并非你的良人。
“我和左夏,二十歲在一起,即使之後大大小小的摩擦無數,我們依然堅定的跟随着對方的步伐。我們相識,相知,相戀,相愛,如果不是三年前的插曲,我想我們的孩子估計現在都能喊你姑姑了。可是,我們錯過了彼此三年的時光,何清止獨自一人度過了三年沒有左夏的時光,生不如死。”
那段暗無天日的光景裡,沒有一個叫左夏的人,隻有張張照片記錄着她真的在自己身邊存在過,真實的存在于自己的心裡。
可是,每每午夜夢醒,懷抱裡空空的,隻有滿室的涼氣。如果現實是這麼殘酷,那麼我願意在那個名叫左夏的夢裡,一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