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殊,快來救我!”混沌沙海中,喜爾的聲音穿過呼嘯的風,落入郎殊耳中。
郎殊正要上前,一道瘋狂的搖鈴聲自後傳來。
似在告訴他,要向後走。
風沙肆虐,心海無涯,在片刻的思考後,他轉身,快步跟上搖鈴聲。
搖鈴聲忽急忽慢,忽高忽低,一瞬間消失,又一瞬間響徹雲霄,郎殊跟着聲音,穿越了整個沙漠,進入一片汪洋的湖海,海岸邊有一朵花姿正盛的無佛花,花的旁邊是一顆隻有樹幹,沒有分支與葉片的遷螺樹。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你救出來?”魍魉沙漠的另一端,喜爾正在與它們說話。
“隻要有兩個人,在兩端同時用力。”花枝回複道。
喜爾丢開石靈玉,将自己的想法傳達給郎殊。
郎殊本已離開,他無暇在這樣的小事上浪費時間,是心底那道柔軟的聲音将他拉回來的。
為了能與郎殊的力對等,喜爾使出了平生吃奶的力氣,揪着無佛花的□□用力,隻差一點就能把無佛花,掰!斷!了!
“……”無佛花對此表示無語,垂下花頭抗議。
喜爾被彈飛,從沙土裡楊起腦袋,和一雙神采飛揚的眼:“我有辦法!”
無佛花看着拿着刀向她逼近的喜爾,心裡說不出地害怕,恨不得拔腿就跑。
喜爾舉起刀,故作模樣地繞了一圈,在無佛花瑟瑟發抖時,反過來割破自己的手指,同一時間郎殊的手指破開,兩人的血液從兩端滴入無佛花。
無垠的生命力浸透根莖,卷起大片的細沙圍繞,隻聽一聲巨響後,一名身穿黑色戰甲的少年破土而出,單膝跪在郎殊身前:“邯将毋明,叩見少主。”
另一端的喜爾,看着眼前枯死的無佛花,眼底的郁悶愈加濃厚。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連忙撿起地上的石靈玉,跑到牆角裝睡。
赤脊來到她的身前,捏着她的下颌仔細觀察,嘴裡絮絮叨叨:“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喜爾睜開眼,身子向後縮:“你做什麼?”
赤脊不說話,來回打量她的身體,似是發現了什麼,盯着她的右眼大笑:“連生術,原來是連生術!”
“他就是靠這個,一次次躲過我的陷阱。”他興奮過頭,将喜爾如破布般拎起,往前猛地一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武器。”
他舉起一個玻璃瓶,猛地砸向地面,數塊鋒利碎片在地面散開,有幾塊紮進喜爾的身體,她悶不做聲,額頭冒出冷汗。
赤脊心情大好:“有這樣完美的武器在手裡,看他郎殊還拿什麼來與本君鬥!”
……
“少主且慢!”毋明喚住即走的郎殊。
“赤脊在這片沙漠上共布下了九十九道殺陣,少主若執意前進,不免會深陷險境,若少主信我,毋明定竭盡全力救出喜爾姑娘。”
“何況,這也是喜爾姑娘所願。”他稍作猶豫,撇一眼郎殊。
“下次開口之前,先收起你的天真,一個簡單藤陣就将你困于此地多年,你能救得了誰?”幹淨純冽的嗓音,在漫天的風沙中打轉,陡然消散于半空。
毋明擡頭,身前空無一人。
“連生術,你也真是大膽,敢将自己的性命同一個凡人綁定,你就從未擔心過,她落入别人手中時,你毫無反抗之力?”魍魉沙漠的上空,赤脊幸災樂禍的聲音回響。
郎殊凝神細聽:“我既敢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出去,就不怕後果。”
“你與你那對不知廉恥的父母還真是像,不過本君就不同了,本君生來就是如此,會将能利用的人或物,利用到極緻。”
“你若是不想本君傷了那女子,就不要反抗,自己走上前來。”
郎殊上前,一股劇痛從腳心而起直穿全身,他險些站不住,往前踉跄了一下。
“哈哈哈…”赤脊得意洋洋的笑聲,打着旋漂浮在半空,最後在遠處消散。
随着他聲音的消散,郎殊腿上的疼痛也漸漸退卻。
耳邊蕩起一道鈴聲,他察覺到一個人影在向她走近。
“郎殊,你還願意再信我一次嗎?”是喜爾的聲音。
“我還有别的選擇嗎?”從開始到現在,他除了她,從未嘗試過信任别人。
“若這一次,仍然被騙呢?”
“那我便親手殺了你。”他嗓音淩厲。
“那說好了,你絕不能手軟。”
“我絕不手軟。”他重複她的話,像定下了某種不可違背的誓言。
喜爾拿出一根細長的紅繩,兩端各綁在兩人手腕上,中間墜着一隻鈴铛:“其實我來到這裡,原也不是為你,是你一直不願告訴我,小豆子被送去了哪裡。”
“你不告訴我,我就隻能自己找。”喜爾向後退,腳上的鐵鍊裹滿血漿,郎殊看不見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卻能聽見她堅定有力的聲音。
“所以,關于那個問題的答案,你還想知道嗎?”
郎殊擡起頭:“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有什麼好問的?”
“好,你往右邊走,盡頭有一條河流,哪裡連通鵲印橋,上了鵲印橋,你就能知道,殺死赤脊的辦法。”
“做了這麼多,你要什麼?”郎殊抓住紅繩。
“想要就能得到嗎?”喜爾故作笑顔。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還會願意與你糾纏不清?”他颔首,精緻俊雅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喜爾一愣,臉色更加蒼白:“我要自由。”
“好。”他立馬答應,即刻離去。
喜爾于原地站裡,看着他的身影逐漸遠去,直至消失。
腳上的傷隻有一部分結痂,另一個部分還在流血,疼痛猶如排山倒海般,張狂地襲來,她早就站不住了,隻靠一股韌勁強撐。
遠處風沙又起,赤脊的笑聲環繞在耳邊:“做得很好,等他進了子消河,失去全部靈力,看他還拿什麼來與我鬥。”
卑鄙之人才會用這種卑鄙法子。
喜爾在心裡吐槽,艱難地提步上前:“該去驗收成果了。”
赤脊看着她的雙腳,手指繞成環狀,打了一圈靈力上前,喜爾腳上一陣清涼,疼痛瞬間消失:“這是你完成任務的獎勵。”
郎殊來到子消河岸,并未急于下沉,而是于岸旁靜候,似乎在等什麼人。
不多時,毋明自草叢鑽出:“少主,這水下有蹊跷,不可貿然前往。”
“你嘗試過,完全信賴一個人嗎?”郎殊垂眸,深淺未知。
“這,沒有。”毋明茫然不已,他是剛剛才趕到的,不知道郎殊前面經曆了什麼,隻從他的個人觀點來看,完全信任一個人,有好處也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