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她做了很多,又有很多事沒做,又閑魚的像個廢人,又忙碌的像個超人。
樸敏真是數着日子過日子的。
她似乎覺得人生苦短,該及時行樂,但有時候又由不得自己的思想,大腦自顧自的沉浸在悲傷裡頭。這種感覺太折磨了,因為她又開心又悲傷,她沒想過要這麼情緒化。
人怎麼可以這樣,一下子那麼開心,下一秒就感覺深處冰窟之中。
年末的時候,她去看了醫生。
心理醫生。
樸敏真的身體其實一向沒什麼大問題,她是愛喝酒但還沒成瘾,抽煙也抽的相對少了…至少在并不煩惱的時候很少能從樸敏真的工作室裡聞到煙味,她甚至還會經常去健身,就像每個正常人一樣。
她很認真的回答了每一個問題,也在計算機上做完了關于心理健康的題目。樸敏真總覺得昨完一道題就覺得任然欠考慮,她反反複複做,不加遮掩。
事情總不會都是完美的,得出來的結果是患有輕度抑郁症和相對比較嚴重的焦慮症。
這其實在藝人中很常見,但她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樸敏真生病了,但不太明顯。
就連樸宰範也隻是有時候感覺到樸敏真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真哪裡不對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沒往生理那方面想。
和樸敏真最親近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哪怕她有時候會崩潰,然後易怒。
但樸敏真太會裝了,她裝的很好,以至于把自己都騙過去了,樸敏真這是天性使然,她就愛裝愛演,把自己裝進去了之後還得過很久才發覺不對。
有時候在别人看來,她隻是因為壓力過大而導緻心情會出現問題罷了,是很正常的事。
就連她自己也這麼覺得。
可是似乎事實并不是這樣。
她之所以能察覺到這事,是因為有一次一個人在家喝酒的時候,無意中喝了半瓶威士忌挑了半盒煙,當她發現自己這樣過後還是抑郁不得志,就知道自己或許是哪些地方出現了問題。
可她開心的時候也是真的開心啊,不過多了很多抵觸的事情到也是真的,她不吃褪黑素也基本睡不着,她還以為自己一切正常呢。
原來是心裡的問題啊,她拿着報告,很輕的拿着,報告紙用牛皮紙包起來,她回想起剛才醫生說的話,覺得這袋報告又輕又重。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概是一個月前的晚上,樸敏真從噩夢中驚醒,大口的呼吸聲吵醒了邊上的人。
她的噩夢很怪,不是什麼真實的事,更像是鬼壓床,她感覺自己在夢裡總被千噸的石頭壓着,有時候又是完全的失重,一個人很孤獨的在廣闊無垠的宇宙裡飄着,急速上升着,那種感覺可一點都不好。
樸敏真感覺要瘋了。
聽到動靜,樸宰範打開夜燈,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樸敏真的臉,她的手扶在額頭上,又像是在盡力放低自己的喘氣聲。
“還好嗎?Frankie?”
她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十八歲以前,樸敏真隻要心情很糟糕,露出來的表情總是會讓人打顫的,後來痛苦着痛苦着,就學會在任何時候都表情管理了。
“還好,我去洗手間。”她用餘光看了一眼樸宰範,沒心思正眼瞧他,也沒發現他的表情。
樸敏真去了客廳,從茶幾櫃裡抽出一包煙,打開窗戶點燃。天氣很冷,外面沒下雪也是零下的溫度,樸敏真裹着一件浴袍瑟瑟發抖,她抽着煙,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樸宰範聞慣了二手煙,他隻是起身到客廳看見窗戶下樸敏真就知道她在抽煙。
樸敏真從來沒當着樸宰範的面抽過煙,一次也沒有,但這次她卻沒有急躁的按滅煙頭,因為她壓根就沒聽到腳步聲。
“啪嗒。”
當客廳的燈亮起來,樸宰範眼裡唯一的光源就不隻是樸敏真的煙頭了。
“babe,你還好嗎?”
樸宰範走到她的身邊,摟着她的肩膀。
“說實話,不是很好,但你走遠點。”樸敏真皺着眉看了一眼樸宰範,轉過頭空氣裡就混着水汽和尼古丁的白霧。
“别在這裡抽二手煙。”
樸宰範氣笑了,他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隻得松開手讓樸敏真抽完這根。他就在她身邊站着,一米的距離好像能讓樸敏真覺得安心開心些。
等她好不容易結束了,樸宰範才接着開口,“睡不着我們就出去走走?”
樸宰範其實一向是比較任性的,前提在自己可支配時間之内,現在零下的溫度,盡管室内恒溫二十度,樸宰範隻裹着一件衣服的上身看上去還是有點可憐。
樸敏真癟嘴,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忽然打開浴袍,有些費力的裹住樸宰範。
“明天不要上班嗎?”
她那麼瘦,兩隻骨感的手臂張開箍住樸宰範,好像比他更冷。
“其實比起你,I don't give a shit.”他吻了一嘴尼古丁。
淩晨四點的首爾已經沒有什麼人,隻有路燈還亮着,樸敏真把房子買的和漢江算很近,走不了多久就能到橋上。
那天晚上什麼都看不清,樸宰範揣着樸敏真的手緊緊的握着,甚至沒感覺到自己手心出汗。他們一路走到漢江盤浦大橋,當時樸敏真在盤浦洞買房的時候沒想那麼多,沒想到現在真會在大晚上出來看江景了。
樸宰範怕冷,被風吹的直打哆嗦,他就無意識捏緊了樸敏真的手,冷的反而想事更清楚了。
“Babe,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什麼話?剛才的事?”
樸宰範張嘴,哈出一團白氣,“你不是已經連續做噩夢很久了嗎?”
樸敏真沉默了一會兒,“我以為這很正常。”
“其實不太正常,babe,這你也知道。”
“如果你不抵觸去醫院的話我們就改天去一下好嗎?”
“我有些害怕,我沒進過心理科室之類的,醫院是個很吓人的地方,Jay,我不是很想去。”
樸宰範揉揉樸敏真的手,一下子笑出來,“沒關系,不想去可以不去,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說。”
“現在我們回去睡覺吧,Frankie,天氣好冷,你的寶貝要頂不住了。”
那天他們大概在外面待了一個小時,回去後,樸敏真睜着眼睛怎麼也睡不着,她被樸宰範那條粗壯的手臂摟的緊緊的,腦子裡卻一直想象着醫院。
她看過好多電視劇,對這種地方有個大概的印象,但等她想起那辦公室該是什麼樣子的時候,心理醫生已經拿着她的檢測報告了。
那天樸宰範在醫院外面,呆在車裡等着樸敏真出來,樸敏真上了車樸宰範卻也沒有過問結果,隻是遞給樸敏真一盒香草冰淇淋,慢悠悠的開車回家了。到了家,他好像也不急,直到吃完飯他才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嘴,他們一起來打開文件夾,當看見裡面那幾張a4紙的時候,她卻意外的平靜。
樸宰範也很平靜,他好像是見了太多太多,他好像早就有了些心理準備,同時也不太想去安慰,他隻說了我一直都在。因為這個時候好像說什麼都沒有,挂在嘴邊的話總會成為對方的負擔。
好好休息成了樸宰範唯一總和樸敏真說的話。
直到樸敏真裝作睡着,感受到樸宰範的打手撫上自己的額頭,然後落下一吻才睡下,她甚是聽見了樸宰範的念念有詞———“快點好起來吧,Frankie。”
樸敏真突然決定去治愈自己了。
她先是給自己放假了,做到了好好休息,陪父母住了一段時間,直到合約到期前一個月。
最後一個月,她發了最後一張mini專輯,隻收錄了3首歌。
名字叫《on the road》。
作為最後一張專輯,樸敏真也是費勁了很多心血。
和之前不一樣的,這張專輯聽不出來所謂的主打和非主打歌曲。
但其中一首《Carry on》,還是打敗了所有其他的歌曲,一舉沖上了b榜第一,挂在top1連續十周,瓜榜更不用說,他們本來就吃樸敏真的聲音。不過這沒什麼,畢竟另外兩首也穩居top5,猶如釘子戶怎麼也下不來。
這首歌,是樸敏真和權志龍的合作歌曲。
就連封面都是樸敏真當年和權志龍在酒吧裡炸金花的時候拍下的照片。
樸敏真笑的龇牙咧嘴,兩顆犬牙大大方方的展現出來,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明媚陽光四個字,權志龍則是戴着墨鏡,表情臭的要死,但又感覺似笑非笑,很怪。
樸敏真的手搭在權志龍的肩膀上,上面還有一塊漂亮的男士名表。
這張照片,後背的故事可就太多了。
權志龍在歌詞裡寫到,“敏真啊,對不起,告訴你個事,哥其實是故意輸給你,為了讓你有充滿信心。
其實再堅強的孩子也可以流露感情,這些都沒有關系。
看見黑暗,保持真心,就可以擊破。
敏真啊,對于你,隻要繼續下去,那一切都能解決。
……”
樸敏真一開始看到這個歌詞,首先是沒忍住笑了,但眼淚又忍不住決堤,最後在錄音棚裡哭的稀裡嘩啦,可慘了。
權志龍這個時候倒是霸道,上前就摟住樸敏真,安慰了個幾十秒才把人放開。
樸敏真哭着說謝謝,她還是很感激這一切。權志龍猝不及防被樸敏真的眼淚焯了一下,那次她哭的稀裡嘩啦,脆弱的憂郁的模樣讓他這輩子都沒能忘記。
在合約到期的前兩天,剛好卡在她還隸屬于yg的那個時間點,樸敏真先參加了東永裴的婚禮。
樸敏真被邀請去彈鋼琴,還背着自己那架用了好多年的手風琴來了。
婚禮進行曲她練了兩個星期才敢拿出手,生怕出一點纰漏。
當新娘穿着那一襲白色婚紗緩緩走來的時候,當她把手放入東永裴手心的時候,樸敏真沒忍住鼻頭一酸。
樸敏真又不敢到處亂看,生怕手抖彈錯,她用餘光微微一瞥,發現權志龍忍着,忍哭的時候他的身子便會發抖,包在黑色西裝下的那副骨架已經開始抖了起來。
樸敏真也想哭。
隻是她在曲子結束後拍了拍權志龍的肩膀,先選擇輕聲安慰了。
因為摯友收獲幸福才沒忍住眼淚的,樸敏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可貴的人收獲了難能可貴的幸福,才覺得這個世上本該就是這樣的,感到溫暖的同時也被狠狠感動了,樸敏真呼了一口氣,等到祝歌唱完,活動都差不多結束,才和權志龍雙雙溜号,跑到一邊去抽煙了。
尼古丁熏得樸敏真的眼淚不停的流,她猜權志龍也是這樣。
想起東永裴臉上那被百分之百幸福的所浸泡過的笑容,樸敏真又是笑又是哭。
權志龍和她坐在一起,挑了五六根煙,抹着眼淚深呼吸,才和樸敏真一起返回了婚禮現場。
如果是用心發現,還能找着最後的婚禮合影裡樸敏真和權志龍眼下泛紅的痕迹。
“呀樸敏真,你以後也要結婚的吧。”
婚禮結束後,現場最後剩下那麼幾個人,權志龍便大大方方的問樸敏真。
“還不知道呢。”
“不過哥,我要是結婚了,你還是别哭了,看你哭我也會忍不住的。”
樸敏真歎氣,本來是不太想哭的,看到這哥那麼隐忍的哭,她也沒忍住。
這誰受得了啊。
“難道還怪我嗎?!”權志龍瞪大眼睛。
“哪能啊哥,當然不能是你的鍋啦。”樸敏真撓了撓脖子。
權志龍撇頭,說你最好是這麼想。
闵孝琳已經換下了婚紗,朝樸敏真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