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琛将車緩緩停在路邊,路燈昏黃的光透過車窗灑在他側臉,勾勒出一道溫潤輪廓。
“昭笙。”他轉過頭,聲音溫柔,“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你說。”
昭笙深吸一口氣,胸腔裡翻湧着複雜情緒。她正想開口委婉地拒絕,肖子琛卻先一步說道:“我知道你有抑郁症。”
他眼裡盛滿了關切,“這不是什麼大病,隻要調整好心态,勇敢面對,很快就能好起來。你不要害怕,以後我會陪着你。”
昭笙瞳孔驟然收縮,耳邊仿佛響起尖銳蜂鳴聲。她感到一股冰冷怒火從脊背竄上來,燒得她指尖發麻。
“你不應該把它藏着掖着。”肖子琛繼續說着,甚至伸手想碰她的肩膀,“這不是什麼丢人的事,我可以——”
“夠了!”昭笙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像淬了冰,“肖總,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很了解我?”
她真的讨厭極了這種被人剖析,被人當做怪物一樣看的感覺。
肖子琛口口聲聲說這不是什麼大事,但恰恰反應了,在他看來,這就是一件大事。
抑郁症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嗎?
世界上那麼多因為抑郁症走向極端的人,都是因為自己不想控制自己嗎?
肖子琛愣住了,顯然沒預料到這樣的反應。
“抑郁症不是靠調整心态就能好的病。”昭笙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都像刀鋒般銳利,“你根本不懂我的過去,更不懂我的痛苦。”
窗外霓虹燈在他臉上投下變幻光影,他的表情從錯愕變成尴尬,最後凝固成一種難堪的僵硬。
“我......我隻是想幫你。”他艱難地開口。
“幫我?”昭笙冷笑一聲,“用你那高高在上的憐憫嗎?”
她猛地推開車門,夜風裹挾着城市喧嚣撲面而來。
在跨出車門前,她回頭看了肖子琛最後一眼,眼神冷得像極地的冰。
“我明确告訴你,我這輩子不可能喜歡裴郁之外的男人。”她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肖子琛心上,“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車門被重重關上,發出沉悶響聲。昭笙快步離開,穿行在擁擠的人行道上。
街邊的霓虹燈閃爍着刺眼光芒,昭笙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憤怒,或許是因為肖子琛那副自以為是的關切,又或許是因為他輕描淡寫地将她的痛苦歸結為心态問題,又或許......是因為此刻裴郁可能正和周清清在一起。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纏繞着她的心髒。她掏出手機,手指懸停在裴郁的号碼上方,卻最終沒有撥出去。
如果裴郁真的要和周清清訂婚,她的質問又有什麼意義?
街角便利店亮着慘白燈光,昭笙走進去買了一包煙和一隻打火機。她已經很久沒抽煙了,自從和裴郁重逢後,那些用來麻痹自己的壞習慣似乎都不再必要。
但此刻,她急需某種東西,來填補胸口那個巨大的空洞。
打火機的火苗在夜色中跳動,昭笙深吸一口,辛辣煙霧灌入肺部,嗆得她咳嗽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她擡手粗暴地擦掉,繼續向前走。
轉過一個街角,熟悉的巷子出現在眼前。
昭笙放慢腳步,突然看見公寓樓下停着一輛黑色轎車,她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加速跳動起來。
裴郁回來了?
如果裴郁在家,她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質問他周清清的事?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鑰匙插入鎖孔,發出清脆咔哒聲。推開門,客廳裡隻亮着一盞落地燈,昏黃光線勾勒出沙發上的人影。
裴郁坐在那,領帶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手裡握着一杯琥珀色的液體。聽到開門聲,他擡起頭,眼神裡有一種昭笙從未見過的頹敗感。
“你回來了。”他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說話。
昭笙站在門口,突然不知該如何反應。她以為裴郁今晚都不會回來的。
“嗯。”她輕聲應道,順手将包挂在門邊的衣帽鈎上,“你今天不是有事?”
裴郁仰頭喝幹杯中的酒,喉結滾動了一下,“結束了,陽陽已經洗了澡,睡着了。”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奇怪的張力。昭笙走到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茶幾上的酒瓶已經空了一半。
“怎麼想起來喝酒了。”她語氣淡淡。
裴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像笑容的表情,“突然想喝了而已。”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明明前一天晚上,他們還像最親密的人。
“昭笙。”裴郁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做了讓你失望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昭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擡起頭,直視裴郁的眼睛,“那要看是什麼事。”
裴郁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簾,盯着手中的空杯子,“算了,當我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