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必應”,店如其名,凡問必答,有求必應。
據言隻要給得起價格,三都一荒流通的訊息皆可在此查到。
一刻鐘後,珞泱掃了眼上方刻着“求必應”三字的黑檀匾額,走了進去。
跨過門檻,店内滿梁的碧紗燈無風晃動,墜在下面的獸骨牌一陣亂響。
店内空無一人,珞泱疑惑地環顧四周,眼前就刷地冒出一道黑影。一隻花臉猴妖尾巴勾着橫梁倒懸而下,灰白的胡子又蓬又長,活像隻成精的掃把。
“姑娘是典當還是求買啊?”花臉猴妖聲音飄忽得像隻孤鬼。
珞泱壓下差點揮過去的拳頭:“有一惑求解。”
詭異的笑聲從無臉猴妖血紅的口中溢出,響指脆響一聲,一塊獸骨牌跑到了珞泱手中。
“這是什麼?”珞泱睨了眼牌上的數字。
花臉猴妖笑嘻嘻地蕩來蕩去:“本店位居妖市市榜前三甲,生意火爆。奈何洞天石晷隻有一個,這是你的序牌。”
珞泱瞳孔張大:“一千八百四十七?!”
“是哦!”花臉猴妖毛絨絨的手指将骨牌翻了個面,敲敲背面的小字:“而且是三年後的序牌哦!近三年的序牌半月前就已售罄。”
珞泱:……
三年後,黃花菜都涼了!
自從鎖妖印徹底碎裂後,她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體内妖力的湧動,可她并非是純粹的妖族。
雖然目前她的靈力隻恢複到了三境,但妖力和靈力的對沖絕非小事,她必須在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前做好準備。
“不過……”花臉猴妖悠哉地在空中轉圈,懷裡眨眼多出個圓滾滾的饕餮爐:“本店支持加急服務,隻需額外支付一千妖珠……”
“加!”
話還沒說完,一千顆妖珠就被骨碌骨碌滾進了饕餮爐中。
花臉猴妖笑沒了眼,他果然沒看錯。
這位貴客雖用齊腰的黑紗幕籬擋住了大半個身子,模樣完全瞧不清,但他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份絕不簡單,甚至可能極為金貴。
身外之物能遮能掩,這身不尋常的妖氣可擋不住。
當——
花臉猴妖一拍懷裡的饕餮爐,随着一陣重石磨地的響動,他身後的石門緩緩打開。
“石門開,貴客請。”
珞泱穿過石門,上空的碧紗燈自行點燃,石室内别無他物,隻有一個偌大的石晷和一支懸浮在石晷前的石筆。
珞泱略打量了眼,擡手拿起石筆,虛空寫道:
【妖靈二力同行體内,如何克之?】
漂亮的字迹顫了顫,洞天石晷倏然以晷針為軸飛速轉動,晷面上刻着的古老符文跳躍着閃出金光,待停下後,本浮在空中的金色字體自行拆解,重新彙聚成了幾排金色小字:
【妖靈二力如冰炭同爐,閱盡現世之法,唯其三可破,皆不可逆:
一為剜情絕欲,
二為去蕪存菁,
三為歸元心訣】
前兩個方法倒是不難理解,妖靈二力相沖,最怕一招不慎走火入魔,而斷情絕欲可維系靈台清明,确實是可行之法。
隻是斷情絕欲須抽斷情絲,珞泱過去見過少數靈修為了修行而斬斷情絲,那場景……
光是站在旁邊看,珞泱都覺心驚肉跳。
第二個辦法是妖力和靈力擇更強的一個保之,既然彼此相沖,毀掉其中一個自然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但珞泱并不想這樣做。
妖力源于阿娘,靈力承于爹爹,縱使忍受相沖之苦,她也不舍得舍棄這份和他們唯存的聯系。
隻剩第三個法子。
“歸元心訣……”珞泱默念着這幾個字。
【何為歸元心訣?】珞泱提筆寫道。
金色的小字再次分散彙聚:
【歸元心訣,可融妖靈雙力。每十五日穩道心默誦,若雜念侵神,輕則識海錯亂,困于幻象,重則靈脈盡毀,妖力俱散,戾氣焚心。】
将妖力和靈力合二為一,珞泱沒想到的竟然還有這樣的心訣。
相較于前兩個法子,這顯然更合她心意,隻要注意清除雜念,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于是她轉腕一勾,圈住了“歸元心訣”四字。
最後一筆落下,金色小字閃了閃,變作一行大字:
【續交三萬妖珠】
身前的青石地闆打開,一隻更大些的饕餮爐迫不及待地升了出來,珞泱摸向貼身的鎏金腰鍊,隔着衣裙勾出一袋妖珠,扔進了爐中。
這腰鍊實則是件名喚“琅嬛縷”的靈器,能容納萬物,和仙門常用的芥子袋差不多,卻更為精巧。
吞下妖珠的饕餮爐美滋滋地跳了跳,洞天石晷緩緩裂開兩半,一片刻着歸元心訣的鱗片從裂縫中飄出落入了珞泱手中。
收好鱗片後,珞泱提筆又寫道:
【鐘離筠現在何處?】
鐘離筠是阿娘摯友,也是名義上的琅阙山山主夫人。
自阿娘在珞泱六歲時病逝後,珞泱一直在鐘離筠身邊長大,兩人和親生母女沒什麼差别。當初對外宣稱鐘離筠是琅阙山山主夫人,也是鐘離筠和阿娘共同的意思。
後來她半妖之身暴露,珞栖鶴殉身琅阙山,鐘離筠為護她而跌下無回崖。
她曾在無回崖崖底尋了十五年,找到的卻隻有一片沾血的衣角。
【未知】
洞天石晷給出了答複。
不算意外的結果,但這兩字有太多可能,很大概率不是什麼好消息。
蹙眉盯着那兩字看了良久後,珞泱才将石筆放下,轉身離開。走到石門前她的步子頓了下,遲疑片刻後折了回去。
【風息影……】
握筆的手停住,少頃,珞泱将寫下的三字抹掉,重新寫道:【重月近日有何要事發生?】
漂亮的字迹抖了抖,四個牛首大字炸了出來:
【百萬妖珠】
珞泱的嘴角抽了抽,隻覺眼前那四字分明寫的是——
獅、子、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