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鵬大緻知道張揚的事,他高三的時候家裡突然遭到變故,就不讀書了,當時這個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他那會雖然已經上大學了,但也還是聽學弟們提起過。
學校的領導也曾再三挽留過他,他那會兒好像就是失去了精神支柱,渾渾噩噩的,模拟考試的成績從年紀前三一落千丈到百名開外,實在沒有心思繼續學業,家裡的經濟也出了狀況。
當時讓很多人都唏噓不已,因為按照預期,張揚的成績一直很穩,怎麼說也能上全國前五的高校,真的很可惜。
徐海鵬猶豫了下,然後還是誠懇道:“我現在實驗室的這個項目,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過來和我的學生們一起讨論下,”
他笑笑:“就是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或者你會喜歡。”
張揚禮貌的拒絕:“謝謝,但是我最近挺忙的,沒有時間。”
他說的是實話,馮全安的燒烤店還有不到一周就營業了,需要雇人,還有搞營銷,采買等等事情都需要他來幫忙。
他高中的時候物理确實是最強的學科,基本都是滿分,學校也曾有意培養他參加全國競賽。
但是畢竟已經很多年沒接觸了,他應該已經不能跟徐海鵬、甚至是他的學生在一個學術高度上了。
去或者不去根本沒有意義。
徐海鵬很惋惜,李良子安靜的吃着盤子裡張揚給她剝蟹腿,什麼也沒說。
冷場了幾分鐘,隻有畢桃大大咧咧的沒看出氣氛微妙的變化,一邊涮肉一邊笑嘻嘻的說:“原來是校友啊,真是太巧了,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倆可要一起來哦!”
接下來的一周,馮全安的新店開業,張揚忙的腳打後腦勺,他白天去附近的大學城和居民區發傳單,晚上就幫着串串,收拾後廚。
人手不夠的時候還需要他刷烤網、拌涼菜、甚至給客人點菜、陪笑臉。
簡直是個萬能工種!
好在生意如預期般的火爆,用餐高峰的時候,店門口烏泱烏泱排着幾十号人等位,熱鬧非凡。
整整一個月,張揚幾乎每晚要忙到半夜,盡管如此,張揚還是抽空去過李泰家兩次,每次和老頭唠唠嗑,逗逗鳥,停留的時間都不長。
很遺憾的是,每一次去都沒能如願看見李良子。
一轉眼已經深秋了,氣溫驟降,李良子送給他的衣服這個季節穿着正好,張揚把衣服拿出來,上身試了試,想起那天李良子給他選衣服的模樣,嘴角不禁勾了勾。
終究還是沒舍得,那可是她送給自己唯一的禮物!
他把衣服仔細的疊好,又收進衣櫃裡。
時間就像小溪,不急不徐的流淌着,轉眼來到了十一月十日,第二天是張揚生日。
是的,他生日很有戲劇性,一開始是光棍節,後來又變成全民狂歡的購物節了!
晚上怎麼也睡不着,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已經接近一個月沒有半點李良子的訊息。
他們的生活其實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她住在富人區,開四十多萬的奔馳車,逛高檔的商場買衣服,而他,躺在逼仄的房間裡,這個鬼地方,連個暖氣都沒有,電路老化,電暖器點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短路了。
前幾天馮全安說再也不要在這個破地方住了,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或許以後他的生活會好很多,但是不可否認,他們之間仍然有非常大的差距,未來一定會漸行漸遠。
雖然李泰的存在可以讓他們産生一點聯系,但是這樣的關聯如此的脆弱,像一根極細極細的線,可能哪一天就突然斷掉了,
等到那一天,他們會自然的淡出彼此的生活,連一聲道别都不會有。
思緒混亂,他感到沮喪又迷茫,但是迷迷糊糊,他還是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他置身于一篇濃密的森林中,周圍的樹木都是幾十米那麼高,遮天蔽日的,見不到一點點的陽光。
李良子在前面走,他隻有一個念頭,他要追上她,保護她,這裡不安全。
李良子和他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他沒辦法繼續保持沉默,焦急的喊道:“良子,你等等我!”
但是她好似沒有聽到,始終沒有回頭。
他拼命跑起來,他邁開腿,拼命地跑,她卻離他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四周霧氣茫茫,他在森林裡茫然四顧,卻隻有他一個人。
他開始狂奔!
沒有目的的狂奔。
那道身影纖細脆弱,她到底在哪?
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沒有她的一絲影子,張揚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碧綠深幽的潭水旁。
水霧彌漫,随後那霧氣越來越濃。
他絕望的蹲下來,呼呼的喘着粗氣,那白霧跟活了一樣,他無法抗拒的被卷進了潭水裡。
潭水冰冷刺骨,卻使得視野反而變得無比清晰,他在那一團白霧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良子,她被那白霧裹挾着,不知要被拽到哪裡去,絕望而無助 。
“李良子!李良子!”他發了瘋一樣的喊她,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拼命的掙紮,窒息感越來越強烈,等待着他的卻是不斷的下墜、下墜!直到視線模糊。
黑夜中,張揚從夢中驚醒,不安的大口地喘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