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傳來小茹的不滿的罵聲:“你自己要問,又讓我背鍋!算了,”她接過電話,嬉笑道:“進度咋樣?”
張揚:……
他敷衍了幾句,匆匆挂了電話。
可見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實在沒心情跟好哥們分享他單方面失敗的“赴約”。反而有些逃避心理的把手機調了關機。
再擡頭,四周夜色濃稠隻有路燈零星昏黃的燈光。
他在巷子口停下,靠在路燈下。
在他生日這一天,他費盡心機,仍然沒有見到他想見的人一面,他甚至沒有勇氣說出來:我想和你一起過23歲的生日。
此時此刻,張揚覺得自己的人生失敗又頹喪。
轉眼他已經23歲了,卻依舊茫然。
人生的路該怎麼走,是時候要選一個方向了!
到底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還有什麼執念?難道要一輩子這樣庸庸碌碌?
月亮和星星被濃稠的黑雲遮住,零星的雨滴落下。
路燈旁邊有一個賣蘋果的大嬸,擡起扁擔就要走了,看到一個帥小夥不僅沒帶傘,還傻站在路燈下,于是好心的勸道:“小夥子,快下雨了,趕緊走家吧!”
可是那年輕人動也不動的站在路燈底下,半垂着眼,好似沒聽到,似乎想着什麼入了神。
大娘嘀咕一聲:“下雨都不知道往家裡跑,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原來是個傻子。”
在巷子尾,有一個紋着花臂的小混混,正探頭探腦的盯着路燈下的那個青年人,他看到張揚站在那兒不動了,就縮回到陰影裡,撥了個電話,掩嘴輕聲道:“人就在北城碧桃巷這裡,我一會把具體定位發給你。”
電話裡的男聲粗魯的吐了一口濃痰:“你把人給我看住了,哥兒幾個一會就到。”
雖然不想承認,張揚感覺自己挺糟的,好像這些年的苦難慢慢的把他的驕傲都磨沒了。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滿身傲氣的少年,總相信自己有着燦爛光明的未來。
他在路燈的光暈下掃過小巷,他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的身影,小小的男孩拿着爸爸新給他買的塑料金箍棒在巷子口招搖過市,一路炫耀。
“我是孫悟空,我上天入地,還會七十二變。”
那一刻的他仿佛擁有全世界。
原本稀稀落落的雨終于傾盆而下,噼裡啪啦的砸在地上,
張揚突然想清楚了,現在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隻要他想,那麼他就可以成為他想要成為的任何人,他還是那個自己!
他誰也不靠,他無所不能!
他不用懦弱的,卑微的活着,會有他的路,也會有他的救贖。
為什麼不敢想?憑什麼不敢想?
想做的就去做,喜歡的就一定會去争取,管他結果怎樣!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畏畏縮縮了。
幾個流裡流氣的社會小混混走進了小巷子,打斷了張揚的思潮。
為首的那人戴着一條大金鍊子,挺着的肚子好像身懷六甲。
張揚想起來了,他們就是上次酒吧門口那群社會渣滓。
大金鍊子就是他們的大哥。
大金鍊子咧着嘴,甕聲甕氣的說:“好小子,總算叫哥兒幾個逮這兒了。”
張揚偏頭,不屑的嗤笑一聲,絲毫不怵:“剛放出來,就送上門讨打?”
大金鍊子很不爽,本來想裝個逼,氣勢上卻被張揚蓋了一頭,他咳出一口濃痰吐在地上,沙啞着聲音:“你知不知道,黑人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被你搞進去判了半年!小雜種,這事兒輕易可沒完!”
黑人就是那個髒辮的诨号了,聽到這個消息張揚還挺欣慰。
但是那口濃痰可給他惡心壞了,他眉心微跳:“你們是單挑,還是群毆。”
沒等大金鍊子反應過來,張揚先發制人。
自古以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大雨滂沱,他卻隻覺得痛快。
從十六七歲開始混迹街頭,張揚最擅長的就是打架。
雨噼裡啪啦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好似一道迅疾的黑影,動作淩厲、幹脆。
他出手很快,沉悶的撞擊聲響起,一個混混被肘擊脖頸,悶哼一聲癱軟在雨水裡,另一個則被擰住手臂,順勢狠狠的砸向牆壁,濺起一片水花。
水珠順着他的鬓角,從下颌角滑落,他憑借着先發優勢瞬間ko兩人,但是混混們很快反應過來,立即全部加入混戰。
張揚呵的冷笑一聲,看來是要群毆了!
他的臂膀結實有力,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漸漸處于下風。
他被人從後面抱住,拳頭裹挾着雨水,砸向他的後腰,他當即肘擊後撞,但是很快,又會迎來新一輪的壓制。
直到膝彎被某人狠狠的踹了一腳,他悶哼一聲,沒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重重的撲倒在冰冷的雨水中。
他仍掙紮着,匍匐着要站起來去拼命,幾個混混立即上前,用膝蓋頂着他的腰窩,這才勉強制住了他。
但張揚仍是不服,他擡着頭奮力掙紮着。
所謂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十幾号人打一個,昏死過去三四個不說,還幾乎人人都挂了彩。
大金鍊子心裡有點犯怵
他蹲在張揚面前,拍了拍他的臉,遞了個台階:“好小子,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你今天認我這個大哥,黑人這事兒就算翻篇了。”
張揚一句話沒說,他隻是神情狠戾的盯着大金鍊子,那眼神活像個狼崽子,看的他渾身發毛。
正尬在這,衆人發現僻靜的小巷子口不知何時來了一個女人,她穿着單薄,清清冷冷的,單手撐着一把傘,拎着一個好像是裝蛋糕的盒子。
路燈昏黃的燈光下,雨水噼裡啪啦的落在她的傘上,濺起的水霧張揚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面容遮在黑傘下的陰影裡,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卻讓人感覺應該是非常美麗的,又透着異常的柔和。
雨急風驟,她就好像憑空出現在那裡,蒼涼又有力。
張揚看的呆了,覺得她帶着點佛光普照的意思,好像是從南海特意過來點化頑猴的觀音。
李良子把生日蛋糕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蛋糕摔爛了。
但是她并不在乎,拿着手機的手很穩:“我已經報警了,不想進局子的,就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