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珠何止是高興,她快被震撼得靈魂出竅了。蕭沉在馬上威風凜凜的樣子,瞬間将她帶回前世。前世的宮宴,前世的最後一眼,那是她曾經短暫觸摸過的,不為人知的他。
慵懶恣意的,淩厲逼人的,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蕭沉?
帶着熱氣的手掌落在頭頂,沈晏珠喃喃地将心底的疑惑問出口。
蕭沉眼底有隐隐笑意,卻佯裝不解,伸出手掌遞給她:“什麼真的我?還沒謝謝你的運氣呢,第一次百發百中,有如神助。”
沈晏珠垂着眼,看着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大大的,掌心有厚厚的繭,手指骨節分明,根根修長。
沈晏珠擡起一根手指,指尖輕輕劃過他掌心的繭,擡頭問他:“你從小練箭,所以才有這些繭,對嗎?”
蕭沉哪還想什麼對不對?
之前沈晏珠因心緒波動太大,手腳都是涼的。如今少女就用帶着絲絲涼意的指尖劃過他熱騰騰的掌心,她指尖粉紅,動作又輕又柔,刮得他掌心一陣瘙癢。癢到他心裡,讓他瞬間心猿意馬。
蕭沉猛地收回手掌,背到身後,将方才被少女觸摸過的掌心牢牢握緊。
“這繭與其說是練箭練出來的,不如說是上房揭瓦爬樹掏鳥窩弄出來的。怎麼?沈小姐,還會看手相了?”
沈晏珠用探究地眼神瞧他,蕭沉失笑:“看來自今日開始,我在沈小姐眼裡,是夙夜匪懈,勤勉不怠的人了。”
沈晏珠想到他以往的事迹,又皺起眉來,真真假假,要辨認清楚,對她來說也太難了。
蕭沉看了一眼場外,提醒她:“要宣讀魁首了,沈小姐,還去不去的?”
沈晏珠從思索中回神,想到真的拿了頭名,喜悅充斥身體,讓她将對蕭沉的疑惑瞬間抛去腦後。
“去!當然要去!”
二人與柳書荷彙合,三人一同接受書院的褒獎。
有人歡喜有人愁。
範嘉年他們拿了第二,名次很好了。但之前就與沈晏珠立了賭注的,輸了的人要滾出書院,如今不僅輸了比賽,還要收拾東西回家,三人的臉色自然好不起來。
他們站在一處接受表彰,看着他們三人的臉色,沈晏珠神清氣爽。
“範嘉年,願賭服輸哦。”
範嘉年眼眶已經泛紅,盯着沈晏珠的眼裡是滔天的恨意。
沈晏珠身邊站着蕭沉,才不怕她,晃着腦袋道:“這主意是你先出的,你這就叫,自、食、惡、果。”
“你……”範嘉年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她的臉。
可此時,趙君衡帶着一群人走過來道賀。
衆人紛紛行禮。
趙君衡用折扇一指蕭沉:“蕭世子的箭術出神入化,今日讓我大開眼界。”
戶部司接話道:“世子有其兄長當年的風姿,淮南王府後繼有人了啊!”
“是啊,看來傳言不可盡信,蕭世子乃可造之材。”
蕭沉插着腰,仰頭哈哈大笑,毫不客氣地将恭維盡數接下:“小爺還從沒像今日這般揚眉吐氣過!快哉!”
他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倒叫幾個後面準備繼續稱贊的人無法開口了。他們準備好的說辭堵在嘴裡,支吾了半天也仍是誇不出口。
幾人面面相觑,暗地裡搖搖頭。
此子上不得台面。
趙君衡笑得溫和,搖着扇子又看向楊學尹,安慰他道:“同光,你也不必氣餒。蕭世子出身武将世家,你輸給他,不丢臉。”
楊學尹黑着臉沒說話,反倒是範嘉年忽然淚意朦胧地上前開口:“二皇子,請容許學生逾矩一次。其實楊公子與我們不是因為輸了比賽而難過,隻是……此次我們與沈小姐打了賭,誰輸了便要自行退出書院……”
裴叔夜皺起眉頭:“胡鬧,無涯書院是你們後院不成?想進便進,想出便出?”
見他着惱,幾人低着頭乖乖挨訓。
裴叔夜的視線在衆人身上轉了一圈,沉聲問:“誰出的主意?”
沈晏珠三人齊刷刷地擡手指着範嘉年。看着眼前的三根手指,範嘉年又羞又惱,脹得滿臉通紅。
裴叔夜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先朝趙君衡賠禮:“二皇子,是下官管教不嚴,讓您瞧笑話了。”
趙君衡無所謂地笑笑:“少年人的玩笑罷了,作不得真。”
裴叔夜聽他如此說,便知曉了他的意思,他轉身對範嘉年道:“你們私下裡的約定作不得數,但範嘉年,你挑撥同窗且屢教不改,今日之後自行去監丞那兒領罰罷。”
雖然要挨罰,範嘉年反倒還放松下來。挨一頓罰,總比被趕下山要強。
所幸沈晏珠從最開始也沒有将此事當真,若今日是她輸了,她也會耍賴皮想方設法讓自己留下來的。
此次能一舉奪魁,已是意外之喜了。她的本意,也隻是想讓他們三人積分更高些。
榴月節落幕,五月的第一次旬假也來了。
上回旬假,沈晏珠本是要與柳書荷一道去遊湖的,卻因為範绮雲的搗亂耽擱了。又到旬假,此次柳書荷解開心結,三人又在榴月節上大放異彩,定是要好好出去遊玩一番,來慶祝慶祝的。
臨下山前,沈晏珠邀請蕭沉。
“明日我們要去楓葉湖遊湖,世子來嗎?”
蕭沉剛要猶豫,沈晏珠就等不及勸他道:“世子來嘛,咱們好好慶祝一番。”
蕭沉失笑,應下了:“好。”
沈晏珠喜笑顔開:“那明日見。”
蕭沉點點頭,看着她上了馬車,與柳書荷一道離去。
蕭沉上了馬,悠閑地策馬在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