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将這話原封不動地轉給任澤。
“沒有人再見到過了嗎?”任澤又問。
前台搖搖頭。
“好吧,我自己去找找,謝謝。”
任澤進了電梯,先按下13樓的樓層。既然有人見過描述相符的,那他第一時間就去可能性最大的地方看。
在他眼裡,沒有什麼行為是尤溪這種怪人做不出來的。
他無法用自己的邏輯去理解她。
13樓來往的人很少,混着醫用酒精的空氣被陽光一烘烤,顯得稀薄又虛浮。
電梯門一關,就隻剩下他的腳步聲。
任澤覺得很壓抑。
他每個房門都隔着小小的玻璃檔闆看了一眼,并沒有尤溪的身影。
快走到盡頭了,還沒有見到尤溪。
也許她隻是在十三樓下過,又回了八樓放花束呢?
那她根本就沒有在這裡。
正當任澤準備轉身走的時候,突然就有小小的歌聲從盡頭處傳來。
一首聽起來悠遠又舒适的英文歌。
任澤不認得這個旋律,卻聽得出來是尤溪的聲音。
他連忙走到盡頭,發現左手邊的轉角裡面還有一間特護病房,是這裡最難發現的一間房。
尤溪就背對着他,坐在裡面。
任澤站在門外,注視着她,觀察着病房裡面的裝飾,尤溪的角度剛好把病床上的人擋住,他最多隻能看見那生命力活躍的萬壽菊。
她也有朋友在這裡住院嗎?還是說……親人?
“Why do stars…fall down from the sky……”尤溪還在唱着,嗓音溫柔萬分,像極了灑滿陽光的午後,坐在傘椅下,喝的那一杯加奶加糖的咖啡。
他想起了蘇遇的笑……逐漸在空中扯裂消失。
明明是一首這麼溫暖的歌,他卻聽得這麼悲傷。
斂聲屏息,他不忍心發出任何的動靜破壞了意境,也不想打斷她柔美的歌聲。
一曲完。
“好聽嗎?你以前最喜歡這首了。”尤溪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你一定會誇好聽的。”
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
七個未接來電?任澤?
“我要走了哦,下次再來看你。”沒有過多的動作,隻是起身理了理床上那人的頭發。
任澤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裡面的尤溪也正把手機貼在耳朵邊。
他接起,沒有說話。
“喂,病人看完了?”尤溪率先發問。
“嗯,”任澤盯着門内她的動作,她正從地上拾起一捧百合花,大有要出門的意思,“我現在在門口。”
“我來找你。”
“不,你的門口。”
任澤說完,就看見尤溪迅速擡頭,灼熱的眼神穿過小小的玻璃隔闆,精準地落在了自己的眼睛裡。
她開門,走了出來,把手裡那一束百合拍在他的胸口上,神色冷漠。
任澤很敏銳地注意到她捏着那束花的手指骨節發白,松開之後好久都沒有回過血色來。
她在忍着怒氣?為什麼?
還沒等任澤的眉頭舒展開,想問她的沒有問出來,尤溪就開口了:“不該問的,你知道怎麼做。”
瞬間就爽不起來的語氣,剛才的意境?不存在的。
“怎麼做?”任澤随手把花一擲,看也不看,一雙銳利的眼睛牢牢地鎖在她臉上,不放過任何一個她表情變化的細節,“教教我?”
兩秒後,花束穩穩地落在垃圾桶的筒蓋上,不偏不倚,發出沉悶的聲響,像兩人的氣場,劍拔弩張。
“别鬧。”尤溪率先破壞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剛剛感覺到了任澤騰升起來的怒氣,“我不想和你開玩笑。”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再留會兒還是現在走?”
任澤也不問裡面究竟躺着誰,她既然出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說明她對這件事情很在意,說明裡面的人對她特别重要。
得出這樣的結論,于他而言就夠了。
任澤的态度軟下來,相當于是給了尤溪一個台階下,她自然要接着。
她脾氣壞,他也從來沒有給她任性和無禮的機會。
尤溪又隻好心裡暗說着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