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休危死了?”
三月雪初融,白毛淋樹頭,孟休危就這麼死了,死在昭華十二年。
風靡雲湧南海一戰,死傷慘重,魔女強弩之末,殒于礁島。
入春之節,本是人間極美之時,後山林中卻下了一夜大雪。
春來寒走,許是賴天皆為歎息,整個南海城中,二載不見日,她閉眸前夕,甚聞滿馥栀子清香。
回望短暫一生,她也曾是寒南山最為驕傲存在,入門一年學會近百年符文秘法,次年精通聖君獨傳劍法,三年後,自創桃花心法,手握一劍,以這一劍,縱橫世間數年載。
直至天地風雲,整個寒南山傾巢将其圍殺南海,荒唐半生便這麼結束了。
“聖君已故,新的聖君人選,該選定了吧?”
“還用得着問嗎?這事兒不就是闆上釘釘,舊聖君死了,新聖君自然是那位......好歹手下培育出了兩位‘第一天才’!”
“第一天才”名号既出,那人當即臉色大變:“呸呸呸,快閉嘴,這事可輪不得瞎說!”
也難怪,這個名諱,如今已是整個寒南山忌諱。
春花秋月,烏飛兔走,一直到第五年,再沒人見過她。
畢竟,人生來死去,終究是一把骨灰,既非草木,又哪來那麼多春風吹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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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扶冬覺得,自己大概率會成為重生史上死的最快的反派。
她自眼前金星抽離,便見身前立着位清瘦弟子,其面目猙獰,唇間喋喋不休,雖聽不真實,大抵也是些辱穢之言。
她想着,這人莫不是恨自己入骨,未來得及站起,見那弟子慘叫一聲,捂着脖子倒地。
她眉心一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起身,再瞧去那弟子,已是面色發青,口懸白沫,沒了氣息。
“......”
死了?
溫扶冬環顧周遭,無言凝噎心頭。
她隻覺周身無力,哪哪都疼,想到什麼,運行周身氣息,蓦然便明了。
這身子非但根骨極薄,竟還是個病秧子。
溫扶冬心如刀絞,隻覺喘氣也難。
她雖被叫落頭鬼女,一不殺生二不害人,老實本分了半生卻教人陷害而死,如何倒黴也不能重生為這般苦鼈之軀!
溫扶冬瞧了眼地面屍體,方要離去,卻聞身後步音傳來,怒斥聲随之而至:“你在做什麼?”
她回過頭,見那華袍男子遠遠便道,“好你個溫扶冬,你上梁不正下梁歪!竟都敢在寒南山内殺人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真是無人教養,怕是要反了天了!”
溫扶冬尚未開口,身旁随從迅速将其繳械,壓于地面。
“将她給我拿下!”
她掙紮不得,隻得道:“人不是我殺的!”
男子自是不信,未開口,身旁另一女子揚聲道:“父親,三妹妹一介平術之輩,胸無點墨目無尊長,怕是連寒南山律令都不曉得!境内殺人乃死罪,我瞧她是日日嫉妒心中起了歹念,她這般虛僞之人都是自作自受,你何必與她怄氣!”
“女子本就本質輕賤,你怎的當也與我這般豁達大度?她這般人最愛争芳鬥豔,一輩子也就隻能困在那深牆後院之中,若與她說的多了,說不定叫她纏上你!”
男子輕哼,睨向身前之人:“你姐姐識得大體,非是你能比較的,而你虛僞善妒,竟連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認,扶冬啊扶冬,我沒想到,你竟虛僞至此!”
“既然你死不認錯,那便莫要怪我,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
這行人好不耽擱,将她堵了嘴,轉眼便拖至仙來宮。
正殿豁然開朗,溫扶冬随數道人影自門外湧入,化作白虹上前。
“聖君至——”
殿内喧嘩,傳令之人将聲音拉得老長,其間一人道:“她留不得了啊!”
“偷了仙來宮的雞也便罷了,聖君圈兒裡的豬我也不說了,今日我竟在她屋中找到這些......你瞧瞧,什麼九陰白骨爪,絕世陰毒水?”
“溫氏性格卑劣,不是修煉的料,行事竟也如此極端,還好沒讓她得逞,若真讓她煉成了,天下不得大亂!”
聽這聲音,扶冬不禁揉了揉眉心,大抵曉得了,自己約莫是被所有人讨厭了。
那白胡子老頭義憤填膺,拂塵往肘間一搭,張嘴便是一通數落,嚷得台上之人連連閉眼,“你們倒是吵鬧,聽說有人敢于境内殺人,可有辯駁?”
低沉渾厚之音響起,雖年事已高,中氣卻不減當年,溫扶冬跪于殿前,聞言眉頭緊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