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寬闊的宮道上,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奢華的光芒。
“公子,公主回返隗聃,”禾豐攥着缰繩,坐在駕座上驅策馬車,頭也不回地開口問:“為何要你陪同?”
尤此伸手掀開軒窗簾幕,陽光随之沁入肌膚。微風佛過時攜着一絲花香,短暫地舒緩了他的神經。
尤此眯了眯眼,答:“誰知道她的。”
今晨被關禮浚召進王宮,剛一踏進書房,便收到了關禮浚的通知書,命他兩日後護送公主回隗聃。尤此一聽,尋思着自己又不會武功,這一趟指不定誰護誰呢,甚至還有可能成為負累。
關禮浚安坐于椅,從尤此的眉眼間揪出絲絲難色,他輕挑眉梢,“怎麼,尤術士不願意?”
但旦微微偏了一點頭,視線輕觸尤此,隻見尤此牽着圍領尾端,将其一圈一圈纏繞在指間,旋即又慢慢松開,讓其重新垂落于腰間。那圍領質地柔軟,剛一松開便恢複了原狀,并未留下任何褶痕。
“王上。”但旦很快收回視線,面向關禮浚,“尤術士并非習武之人,她……”
關禮浚端起案上茶盞,輕輕吹了吹,熱氣被驅趕散開來,他緩緩道:“不需要她保護,鄒将軍可以保護她們。”
但旦追問:“那為何還要……”
關禮浚擡眼看向但旦,神色中閃過一絲審視。
但旦眼皮微顫,垂下頭去。
關禮浚道:“是念兒要尤術士相陪。”
也不知道這關唯念腦袋在想什麼,那麼多宮人相陪還不夠,非要拉上他。此前不是還在嫌他邋遢,嫌他愛玩泥巴嘛。
系統:“咳咳。去吧。”
尤此疑惑,為什麼?
系統:“第二個任務。”
尤此一聽,眼中的猶豫瞬間頓時變得爽快了,他朝着關禮浚微微躬腰,應道:“是,王上。我這就回去準備。”
尤此放下軒窗簾幕,在心裡發問:所以第二個任務就是送公主去隗聃?
系統:“不是‘送公主去隗聃’,是‘去隗聃’。”
去做什麼?
系統:“不知道,你就當是去玩吧。”
真假?不會這麼簡單吧?
系統:“去了就知道了。”
尤此沒再多問什麼,擡頭看向前方道路。
他的目光越過坐在前端專注驅策馬匹的禾豐,落在路面。前方是條分岔路口,一條可以通往尤府,一條可以通往郊外。
“小豐。”尤此連忙道:“轉道,我們去馬場。”
禾豐微微側頭,“馬場?”
“聽說隗聃牧草豐茂,地勢平坦開闊,最适合騎馬,我這兩天好好練一下,到時候……”
尤此的外婆從前以養馬為生,他幼時每每節假日便會飄去外婆家,挑一匹看得順眼的駿馬,翻身而上,在鄉間草原肆意馳騁。雖然每次回家不是膝蓋被磕破了,就是手肘被擦傷了;身上不是青了一塊,那就是紫了一塊。雖然皮膚跟着他遭了不少罪,但那段日子卻是他為數不多的自由時光。
随着他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次數減少了,外婆去世了,馬群沒了,他的自由也沒了。
那麼多年未騎,也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記得最近一次碰馬便是在旅遊景點,全程都被工作人員牽引着,不能自己操控缰繩,慢慢悠悠,沒什麼體驗感。那根本算不上騎馬,就隻是坐在馬背上而已。
剛一踏入廣袤無垠的馬場,一股帶着馬糞的青草味兒便撲鼻而來。這裡的馬兒種類繁多,毛色各異,看得人眼花缭亂。禾豐在這些馬前來回踱步,目光遊移不定,遲遲做不出選擇。
可尤此卻隻看了一眼便鎖定了一匹黑色駿馬,他徑直走到飼養員跟前,正欲了解這匹馬的性格和健康狀态,可那飼養員卻說此馬已有主,得去問問主人的意願。
尤此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去重新挑一匹算了。
禾豐這邊還在馬前猶豫不決,瞥見尤此唉聲歎氣的模樣,忍不住走近問:“怎麼了?公子,那匹馬……”
“有主了。”
“那重新選一匹不就行了,這裡這麼多馬,也不是非它不可。”禾豐指着右前方那匹正埋頭吃草的黑馬,“你看,那匹馬,跟你看上的那匹一模一樣。”
尤此走到那匹黑馬前,顔色相近,體型相近,神韻卻全然不同。至于具體哪裡不同,又無法用語言形容。
一眼就看上的東西總歸是特别的,這種特别不是指東西,而是感覺。這種感覺如有魔法,強勢地操控着他的視覺神經,無論其他的駿馬多麼神貌非凡,都難再入眼。
就在他準備随擇一匹将就将就時,飼養員及時返回了,告訴他已經獲得了馬主人的允許,他現在便可騎行。
尤此心頭歡喜,當即決定翻身上馬。然而他剛踩上馬镫,卻感覺到了裙擺的牽扯,這才意識到這身裝扮不适合騎馬。
恰在這時,精緻的騎裝現身于身旁。尤此感激不盡地接到手中,正欲贊歎他們考慮真周全、服務真到位。可念頭剛起,便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朝他走來。
“但天鑒,你怎麼在這裡?”
“我……”但旦朝着尤此身後的馬揚了揚下巴,“來看看馬。”
“原來你的主人是但天鑒啊!”尤此伸手摸了摸馬腦袋,“難怪我一眼便相中了你。”
許是此刻的日光過盛,但旦的肌膚經不住此等暴曬,忽地“唰”一下鋪上紅暈,迅速蔓延到了耳後根。
“謝謝你願意把馬借給我。”尤此的目光依舊落在馬頭上,鬃毛在陽光下泛着光澤,惹得他眯了眯眼。
但旦努力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清了清嗓子說道:“尤術士客氣了,你還不去換衣裳嘛?”
等尤此換上騎裝出來的時候,但旦已經不知所蹤。這騎裝簡練輕便,英姿飒爽。可随着這裝扮一換,那圍領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坐上馬背,本欲将那長出來的圍領纏在腰間,可剛一伸手,那圍領便被風奪去,于身後飄揚,“别有一番風味”在這一刻被展現得淋漓盡緻。
禾豐糾結不下,最終閉着眼睛挑了一匹周身雪白、尾毛栗色的駿馬。他輕盈地躍上馬背,驅馬行至尤此身旁,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笑着喊道:“公子,許久未與你一起騎馬了,我們今日來比一場?”
“好啊!”尤此攥緊缰繩,“輸了……”
“還是按照以前的老規矩。”
老規矩?什麼老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