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禮浚微微躬腰，俯視着尤此，“究竟是不是讒言……”說着，他猛地伸手朝尤此脖頸探去，“圍領一揭便知。”

尤此毫無防備，等他反應過來時，圍領已被關禮浚捏在手中。圍領一揭，脖頸失去庇護，喉結頓時無處可藏。

那晃動的燭火，将他喉結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輪廓線條獨特，飽含藝術之美。

“尤此，你好大的膽子啊！”

尤此忙不疊磕下頭去，惶恐道：“王上，臣并非有意……”

系統：“這王上既然單獨召見你，應該沒打算要你性命，是望你給個詳實說法 。”

“哦？”關禮浚手指摩挲着那尚存體溫的圍領，語氣還算平和：“是何原因，說來聽聽。”

尤此額頭貼在手背上，眼珠麻溜一滾，托詞形成：“王上，我之所以扮女裝，其實是因為我妹妹……”

他緩緩擡起頭來，眼中盈滿淚水，哽咽道：“我妹妹生前最大的心願便是當個女官，我以女子身份入宮當官，也是為了了卻她的心願。”

尤此伸手擦拭眼淚，眼角的濕意在燭光的照耀下愈發明顯，眸中也閃爍着令人憐惜的光芒。

“還希望王上看在我……”

就在此時，宦官的聲音掐斷了尤此這段爐火純青的表演，穿透房門徑直鑽入二人耳中：“王上，但天鑒求見。”

關禮浚喃喃道：“他來做什麼？”

但旦一踏入書房，目光短暫地觸了一眼尤此，毫不猶豫地跪在關禮浚身前，道：“王上，請您饒尤術士一命，他這樣做定是有……”

關禮浚一聽，眼中怒意更甚，同時還煽動了其他的情緒。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他是男子？”

但旦垂着頭應：“是。”

尤此扭頭看向但旦，驚詫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但旦依舊垂頭，并未回應尤此的問題。腦海裡不緊浮現起那日在書房門口與尤此交談的畫面。

尤此在說完要與他結交的那一刹那，輕風擦過，掀動了尤此的面紗，也撥動了他的心弦。他并非刻意窺看，可那醒目的喉結卻直直地闖入他眼中。

“你既已知道，為何不禀告本王？”關禮浚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他一同欺瞞，你以為本王不忍罰你？”

但旦沉着應道：“王上如何罰我都行，請您饒了尤術士。”

尤此欲哭無淚，但旦啊，你快别說了吧！你沒發現你越替我求情，王上越生氣嗎？

關禮浚哼笑一聲：“笑話，若是這麼饒了他，那豈不是在昭告天下人，本王可任人欺蒙。本王的顔面何存？又将朝綱置于何處？”

尤此似乎聞到空氣中悄然飄蕩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他左右兩條眉毛徹底皺連成了一條線，完了，這下徹底給關禮浚惹怒了。

這但旦真是，好心辦壞事。

但旦本人并不知曉自己的到來，反倒會讓尤此陷入囹圄，隻是憑着自己一腔孤勇，莽撞地為尤此懇請寬宥，他繼續道：“王上，臣前觀天象，見尤術士命星璀璨，若輕殺之，于硯際無益……”

關禮浚定定地看着但旦，氣笑了，“沒想到但天鑒為了替尤術士開脫，竟然編造天象……”他自嘲地冷哼一聲：“你對他真是……”

但旦還欲開口，關禮浚毅然轉身，擡了擡手，“行了，不必解釋了。來人，将尤術士押下去，既然不能取其性命，那往後就在獄中度過吧……”

宮牆重重嚴密，困得住人，卻鎖不住風。不多時，尤此欺君罔上被關入大牢一事就随着穿巷的微風傳遍了大街小巷。

人人競相談論，隔岸觀火人之常情，急人之難也并非全無。

“爹，你快想辦法救救尤術士吧。”

譚巷從王宮歸府，剛一坐下，譚至肯便慌慌張張地直奔他而來，抓着他的手臂搖來晃去，沒完沒了。

譚巷歎了口氣，無奈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要是不救的話……”譚至肯頓了頓，刻意朝着門口揚言道：那我就去劫獄……”

譚巷雙目一瞪，猛地捂住譚至肯的嘴，小聲道：“你不想活了！”

譚至肯轉身坐至木椅上，負氣道：“尤此要是出了事，我就活不下去了。”

此話從譚至肯的口中說出，譚巷不免有些訝異。以往不管譚至肯對誰有多着迷，都隻是一時新鮮。

然而自從尤此出現後，他越發不認識自己兒子了，不僅将後院美嬌娘遣散了，不出去尋歡作樂了，也不會一覺睡至午時了。如今更是為了尤此說此等尋死覓活的話，看來，是認真了。

他忍不住問：“尤術士是男子，你還喜歡？”

大部分人知曉尤此是男子後都驚愕至極、難以置信。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直誇尤此裝扮之術了得，有人不以為然，率言人家那是面目之優。

可他端詳着譚至肯的表情，并未從中揪出一絲驚訝，他搖了搖頭，“不對，你不會一早就知道他是男子了吧？”

譚至肯點點頭道：“是啊。他是男是女跟我喜歡他有什麼關系？”

“你以前對王上那斷袖之癖可是嗤之以鼻，怎麼如今你自己的袖子也斷了？”

譚至肯揮了揮手中折扇，歎氣一聲：“誰叫尤術士那把劍太鋒利了，一下就将我衣袖割斷了。”

“那他對你呢？”

“他對我沒意思。”

“要不要為父幫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