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在座的都是節目組有頭有臉的人物,投資人、導演、制片人、監制……
最後,黃姗站出來解釋說:“我之前和千末聊過合作的事,她對于成名并沒有野心,來參賽隻是為了拿獎金。節目組是在得知她的需求後,才決定和她終止合約的。而且我們也補償了她兩百萬的違約金,她自己沒拿……”
“狗屁!哪來的兩百萬?你們一開始的目的根本就是想讓我淨身退賽!”千末氣得破口大罵。
昨晚她因為兩百萬失眠一夜,結果第二天醒來就被通知立刻滾蛋,節目組答應給她時間考慮隻是緩兵之計,讓程序員趁機修改代碼而已,壓根沒想真的給她自主選擇的權利。
古嶼臣等她罵完,慢悠悠開口:“說說,你現在的訴求。”
千末微愣了下,偷偷瞄他一眼。
他穩坐高台,姿态從容,卻讓整個會議室都籠罩在他的威壓之下。僅僅隻是一個眼神,就讓所有人都乖乖坐着聽她講話。
千末看着他,突然覺得這一瞬,他離她好遙遠。
她不确定他到底在給誰撐腰,但還是一五一十的說:“我不會退賽的,還有,節目組必須在收官夜之前,把吞掉的票數如數歸還,并公開向我道歉。”
古嶼臣點點頭,問段仰星:“聽見了?”
段仰星面露難色:“貿然歸還大量票數,其他選手和觀衆會起疑心的,到時候我們很難跟公衆解釋……”
古嶼臣打斷他,很無情的說:“那是你們需要考慮的事情,我隻要結果,做不到就停播。”
丢下這句話,起身,看了眼還傻站在旁邊的千末,提醒她:“走。”
“哦。”
千末如夢初醒,跟着他走出會議室。
原來,他不是來給節目撐腰的,而是幫她……
千末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古嶼臣身後,沮喪的低着頭。
晚間走廊燈光晦暗,空氣沉悶燥熱。
古嶼臣腳步倏地一頓,轉身。
千末沒反應過來,duang的一下撞在他硬實的胸膛上,輕輕彈開。
“你、你怎麼突然停了?”
她捂着額,回味了下剛剛的觸感,臉通紅。
好硬……她好像撞到他的胸肌了……
古嶼臣的目光掃過她微紅濕潤的眼睛,視線一頓,薄唇輕啟:“還委屈?”
千末微怔,似乎沒料到他會那麼問,她緩了片刻,擦擦眼角,彎起眼睛對他笑。“你知道麼,我本來應該感謝你的,但一想到,别人的一個眼神就能決定我的去留,我就難受得想發瘋,你懂那種無力感嗎?”
“他們并不是知道錯了,也不是我有多厲害,單單隻是因為你的一個眼神,他們就怕成那樣。我努力收集證據、整理數據,親自跟他們溝通,我費盡心思做了那麼多事,到頭來都比不過你的一個眼神。”
千末吸了吸鼻子,有些難過的看着他:“請你告訴我,像我這樣千千萬萬的小人物,到底要多努力,才配擁有一絲公平?”
她眼圈發紅,卻倔強的直視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從他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古嶼沉默的看了她一會,殘忍道:“公平隻會出現在同一個階層的群體中。當一個封閉的空間裡出現不同階層的人,公平便無法維系,弱肉強食和厮殺才是常态。隻有淩駕于體系之上的人,才能制定規則,享有公平的權利,而你現在……”他稍加停頓,說出更刺痛人心的話,“連上桌談判的資格都沒達到。”
“是嗎?”千末深吸一口氣,苦笑道:“你知道我在酒店住了那麼久,最讨厭哪個地方嗎?”
“是電梯。”
“每次坐電梯去你辦公室,每一個亮起的樓層數字,都像在警告我,我和這個人之間的距離,是一個個無法跨越的階層,我可能窮極一生,也無法到達那樣的高度。”
“你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絕望。”
說到這,她漸漸有些崩潰,眼淚不争氣的溢出眼眶,剛擡手準備擦去,忽然聽見他說:“你現在還小,等你再長大一點,看過世間各式各樣的風景,遇到更多更厲害的人,到時候你就會覺得……無論是導演、制片人還是古嶼臣,也不過如此。”
千末手一僵,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那張冷冰冰的嘴居然能說出如此溫暖的話?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她好奇道:“像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麼煩惱和做不到的事啊?”
“自然有。”
千末覺得他在騙人,不信道:“是什麼啊?能告訴我嗎?也許我可以幫你實現呢?
“不急。”
不急是……現在不能做,以後可以的意思嗎?
千末搞不懂他在想什麼,倘若她像他那樣有錢有勢,每天不知道能多快活呢!
千末正想入非非,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貼上她的臉頰,一個激靈回過神,就看見古嶼臣不知何時已經靠過來。
他的左手捧着她的臉,拇指指腹在她眼角蹭了蹭,皮革手套異樣的質感擦過肌膚,很快她的眼淚就被蹭沒了。
千末痛得将頭往後仰,毛骨悚然的盯着他左手。
這人絕對跟她有仇!拿機械手給她擦眼淚是想戳死她嗎?要擦也是用右邊那隻手啊!
古嶼臣見她心情好了點,收回手,好整以暇道:“走吧。”
千末懵:“去哪?”
他擡腳往電梯的方向走。
“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