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當時他們的體力還未耗盡。
他們一個接一個把腦袋探出火車,張着嘴巴讓風灌進去,然後發出“啊——”的聲音,結果聽起來卻是“哇哇哇……”這樣高頻率被風打斷的聲音。
這樣做非常有趣,像是風在撒歡的時候慌不擇路地沖進了他們的嘴巴裡,然而小孩子很惡趣味地立馬把嘴巴閉上,拒絕風跑出去——他們想看看風會不會發出反抗的聲音。
風會覺得生氣嗎?
風會氣得在我們嘴巴裡拿小小的武器紮我們嗎?
他們捂着大大鼓起來的嘴巴互相對視,發現對方是那麼開心,連帶着自己也更加快樂起來。
于是都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嘴巴張開後,風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困住它們的“牢籠”
姐弟倆沒來得及埋怨對方,都忙着重新張開嘴巴“捕獲”新的風。
當他們越來越沉浸于此時。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越來越往前傾,結果當然是沒控制住,要栽下去。
眼見着路邊飛快掠過成了殘影的油菜花越來越大,直到臉都被飛馳而過的菜花們來了幾巴掌,他們倆才被突然驚醒的佐藤多和中村鼓一把撈了上來。
頂着一臉黃色的花瓣和黃綠色的植物汁液,唯和亂步人生頭一次被兩個驚魂未定的大人輪番上陣的說教了近40分鐘。
随後他們便一蹶不振的倒在座椅上,宣告了熊孩子的完敗。
三個小時的車程坐下來讓人腰酸背痛,但這對兩個睡了半路的孩子來說就不一定了。
·
初到警察學校,亂步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等背負行李的佐藤多和中村武氣喘籲籲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立馬開口
“大叔,我和姐姐一定要待在這裡嗎?”
中村武咽了一口唾沫“呼,呼……當然了,不然你難道現在還想回去嗎?”
佐藤多立馬在旁邊接話“我告訴你現在想反悔絕對不行的,啊。”
亂步偏過腦袋,聲音說不上大,但是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他
“呿,雖然早就知道大叔們會這麼說了,但還是讓人很不爽啊。”
佐藤多一聽他這話,便瞪大了眼睛,再配上他因為呼吸急促而憋紅的臉,活像隻被打足了氣的膨脹的氣球。
“你在說什麼啊,臭小子,這一路上辛苦照料你們的結果,難道就是為了讓你看一眼就回去嗎?給我多體諒别人一點才對吧?!”
佐藤多這一吼,多少打斷了亂步的思路,他有些不滿的躲在唯背後,在唯耳朵邊嘀嘀咕咕。
“再怎麼說這就是個類似于監獄的地方才對吧?一個星期居然隻有一個下午的時間可以出去買點心,其他時間都不允許出去……”
簡直慘無人道!以亂步和唯消滅零食的速度以及對零食的執着,一個星期絕對會變成一個月那麼長!
這太可怕了。
而且這個學校因為戰時,環境不盡如人意,唯都能想象到睡的床一轉身就發出“嘎吱嘎吱”這種聲音,或者早晨的水龍頭裡全是冷水的苦日子了。
你看看那脫落的牆皮,再看看陰森森的鐵門,最後再瞅瞅身材矮小但是兇神惡煞的宿管。
他們的宿管是個矮小的圓柱體,身材長得規規整整,隻是眉毛高高吊起,法令紋深得讓人害怕,臉上所有的褶子堆在一起。
讓人疑心他是不是祭祀時旁邊石柱上刻着的小人跑了出來。
小人開口說話了,仰着頭從上到下地打量着他們發出了符合印象的粗啞嗓音“江戶川唯和江戶川亂步……是吧?”
他垂下眼睛翻了翻手上的花名冊。
“鑒于學校裡面沒有多少女的,你們又都是小崽子,所以安排到一個寝室,在宿舍樓406,另外——”
他延長了尾調,陰冷的視線一路攀升,莫名給人帶來巨大的壓迫感“我們這裡不歡迎不聽話的人,如果非要違抗這裡的規矩,那我就隻能請你們離開。”
他說的話讓人很不舒服,好像要把亂步和唯對未來生活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扼殺在搖籃裡。
“我不喜歡這家夥。”
亂步撅着嘴巴小小聲地說。
唯側側身子,擋住亂步,她覺得亂步說的話被聽到了對面的這個宿管肯定會生氣的——大概就像佐藤多那種生氣吧?
宿管注意到了唯和亂步的小動作,頓時又不高興了起來“如果有什麼不滿大可以直接對我說,别在背後偷偷議論!”
佐藤多放下背上的包裹,一手叉腰一手揮舞着拳頭威脅似的說“喂,别廢話了,大爺我站在旁邊拎了這麼久的包你當大爺是擺設啊,快點帶我們去這兩個小鬼的宿舍!”
宿管立馬讨着笑迎過去,不安地搓着手笑道“好嘞,好嘞,這麼多的包裹真是辛苦您了……要我說對待小孩子就是要狠一點,越優待他們,他們就越得寸進尺……”
佐藤多把包裹全都壓在宿管身上,襯得宿管越發矮小起來,無事一身輕地說“教育孩子這種事還輪不到你來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