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發現自己已經站在石磚上面了,他擡頭,明白自己無意中走到那棟廢棄的實驗樓下。
這裡居然還有個小花園。
旁邊鏽掉的栅欄彰示着,這是學校的邊緣。
實驗樓隻有東側那頭可以讓同學們做實驗,而西側因為地理位置之類的原因,濕度太大,導緻儀器不能用,隻能廢棄,平時都是鎖着的。
至于武藏為什麼能認出實驗樓,他平時的方向感還不錯。
前面的雜草很高,武藏倒也不覺得害怕,扒開草叢就走了進去。
嘛,還有什麼會比看到自己最愛的父母面色青灰着躺在棺材裡更可怕的呢?
他從沒如此清晰的認識到,世界上他隻能依靠自己了,隻剩他自己一個人了。
草叢後面是一個花壇,但因為年久失修,早就裂開了。
花壇中央有棵樹,樹上刻着個不太正經的佛像,說它不正經,是因為這個佛像刻成了火柴人的樣子,半點不走心。
他湊上去仔細看了一會兒佛像,刻佛像的人力氣不夠,痕迹有深有淺,綠色的苔痕星星點點地分布在上面。
是哪個小孩在這玩的時候随手刻的吧。
小孩總喜歡在“獨屬”于自己的地方做點奇怪的标記,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武藏又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塗鴉。
夜深了,貓頭鷹“咕——咕——”沉吟着年代久遠的密語。
手電筒刺眼的光趕走了它們,卻仍有幾隻小蟲子不急不慢的晃悠着。
那個女孩真的會到這種地方來嗎?
……不一定吧?
武藏用木棍扒拉開半人高的草叢。
這裡簡直就是殺人越貨之類最好的地方啊……
然而,什麼也沒有,倒是發現兩隻歡快的蛐蛐兒,以及乍然團在一塊兒的千足蟲。
武藏直起僵硬酸痛的腰,他歎了一口氣。
意料之中的什麼也沒發現呀。
*
“哎,你說一個警校生,就算是女生。也比普通人多一點防身的能力吧?”
武藏一回寝就說道。
齋藤沒理他,高得像座小山的身軀在窗前忙碌的塗塗畫畫。
武藏聳聳肩,知道他又在給他自己的畫打草稿了。
“你這幅畫都準備了大半個月了,怎麼一直沒下筆?前些天你叫我給你買了畫布,我還以為你終于要開手動筆了,沒想到今天還在打草稿啊。”
齋藤依舊沒搭理他,筆尖“刷刷刷”的在紙上飛快的移動着。
武藏好奇的探頭去看,卻發現紙上的線條淩亂且複雜,大概的看出了一個神龛和一個胎兒的樣子。
當他還想繼續看下去的時候,齋藤卻“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把桌子上所有被他塗抹過的紙面上黑乎乎的畫紙攏在一塊,抱在懷裡。
“哎,你……”話還沒說完,門便發出一聲巨響關上了。
過了半晌,武藏到底還是沒忍住,他一轉身,往後一靠,靠在那張桌子上,陰影蓋着他的眼睛。
“就不能聽人把話說完麼?”
雖然他也反應過來随便看别人的東西不好,但是齋藤這個态度真讓人傷心啊。
唉
但就是這一動作,讓一支筆從桌子和牆之間的縫隙中掉了出來,那是一隻墨金色的鋼筆,外殼上泛着金屬的光澤。
鑒于齋藤平時的用度都極為大方的樣子,更是出于助人為善的本能,武藏立即彎腰去撿那支鋼筆。
遇到這件事,實際上令武藏有些喪氣,因為武藏現在是半點都不想為自己的失誤付上一次不知道自己賠不賠得起的賠償。
雖然咬咬牙還是可以的,但是誰也不想突然多出一筆損失啊。
他苦惱地擡起那支鋼筆,微微皺着眉,将它仔細的放在燈光下,檢查筆尖是否因此綻裂。
他輕輕轉動着鋼筆,光線的變化卻讓他發現鋼筆筆頭上刻了什麼複雜的圖案。
出于一種尋常的好奇心,武藏更加仔細的觀察着筆頭——那是一種很繁複的花紋,因為它被刻在隻有兩個指甲蓋那麼大的筆的鋼筆頭上,所以讓人格外頭暈眩目。
天色已晚,他也不願再看下去,将筆蓋一合,旋揉着太陽穴上了床。
*
第二天一大早,他倆已經在他們自己的寝室呆了整整一天了!一天!
雖然已經被嚴令禁止過,不能亂跑,但隻要還在學校裡,應該就不算亂跑了吧?
“叩叩叩”
“武藏!我們來找你玩啦!”
武藏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有些移位的睡衣上衣領翻起,這表明他現在剛剛睡醒,還沒怎麼清醒就來開門了。
亂步可不關心他是不是剛睡醒,拉着唯一起從他身側溜進這個寝室。
“呐,武藏,這是你畫的?”亂步指着桌子上的一幅畫,面露不解。
“……也算得上是吧,怎麼了?有什麼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