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裡要幹什麼？無緣無故到天台來總不會是閑得慌吧？你最近不是很受歡迎嗎？”

“哦，是因為……不要轉移話題啊！”

“行行行，到時候我們會去給他們打電話的，你倒是先說說為什麼呗。”

“也行。”

武藏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又把自己帶的汽水分給他們兩瓶。

他摩挲着汽水瓶瓶頸，好一會兒開了口“我覺得我不想當警察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小孩們

“說起來有點奇怪，感覺除了你們外這裡好像沒有其他可以說真心話的人了。”

“嗯哼”亂步拎着瓶子透過瓶子看着天空。

“或許是因為齋藤吧，我現在總覺得其實警察也就那麼一回事，主持不了正義也不能解決實際問題。

你看，就算付出了兩條人命的代價，像他這樣的受害者仍然存在，我能做的好像也隻有為他收拾他賭命換來的滿地狼籍。”

他喝下一口汽水。

他痛恨自己在關鍵時刻無能為力，誠如齋藤自己說的那樣，他是個罪大惡極的壞人，但背負着黑暗前行，終點一定要是絕路嗎？*

“我不想做遲來的正義的使者，也不想為别人傳播哀歌，我想把危險的種子扼殺在搖籃裡，讓他這樣的人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長大。

可是我的能力有限，我比誰都明白我自己的上限，我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在哪裡。”

他面露茫然。

這個問題很少有人能夠想明白，或許許多人都在自己不喜歡的崗位上蹉跎了一生，從始至終都沒想明白自己這輩子到底幹了什麼。

“大人真是奇怪啊。不喜歡的工作辭掉不就好了，沒有意義就去找不就行了。”

亂步抱着一袋薯片在吃。

“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人生如蜉蝣，很多人，很多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也許是經曆了一些事的原因，武藏倒是沒有當初那麼忸捏，不再把這兩個小孩當做小孩，而是兩個沒有太多生活經驗的小輩。

“真麻煩啊。”

“是啊”武藏贊同地點點頭，和唯碰了碰杯。

“我過幾天就要去其他地方走走，可能以後就碰不着了，所以今天專門來找你們道個别。

……哈哈，我去了學校的心理辦公室，說我有些創傷後應急障礙，現在看到點血都感覺崩潰。實在是沒辦法當警察了。”

“哦，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些其實還是為了掩飾你接受不了自己的事實嘛。”

亂步的汽水已經喝完了，悠閑地躺倒在地上看星星。

“你……以後這麼說話會被打的。”武藏有些無奈笑道。

“才不會。”

其實是會被打的，比如他親姐。

願意到這個天台上的人顯然少極了，他們在這裡坐了那麼久也沒見到第四個人，因為這裡風大所以才沒讓那些灰塵落腳吧。

橘黃色的燈光在蔭綠的樹葉裡搖曳，夜色醉人，天上的雲也飄忽。

"啊！"

武藏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指着那朵雲叫道"它是不是喝了梅子酒啊！"

"可拉倒吧，"亂步吃着點心

"它喝的是米酒"

*

在十五年前，有個小女孩在院子裡玩耍的時候聽見自家奶奶的呼喚。

“來，快來跟人家打個招呼啊。”

她有些羞澀地跟大人打了招呼，乖巧地從廚房給大人們泡好茶，之後又一個人跑去後院玩耍。

然而等她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了另一個陌生的小孩。

“你是誰呀？是跟着那些大人一起來的嗎？”

男孩沒作聲，他低頭觀察着她之前一個人的時候做的泥巴人。

“這個是我，這個是奶奶，這個是爸爸，這個是媽媽，這是我們快樂的一家，現在我們要一起去逛街啦！”

小女孩抓着人偶，想要把人偶放在面前的磚頭上，可惜她沒法拿四個人偶。

小男孩也蹲下來，伸手把另外兩個人偶放在石磚上。

女孩一個人玩得開心，時不時指揮男孩要怎麼幫着她把人偶移動到正确的位置，男孩玩了一會就不耐煩了，站在一邊看着她玩。

女孩見他對娃娃沒興趣，抓着他的手跑到圍欄邊“那邊有個秋千哦，我們一起去玩好嗎？”

男孩沒說話，隻是盯着女孩抓着他手的那隻手。

那隻手玩了一會兒泥巴後很髒，連指甲縫裡也全是土。

“我會好好洗手的啦……”

女孩最近很憧憬未來，她似乎想要盡快長大“你以後想要做什麼？我以後想做一個警察，把壞人趕跑，伸張正義，幫助周圍的人都能擁有更幸福的生活。”

男孩擡頭看她，女孩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但是莫名其妙地讓人有負擔。

大人們在喊他們，男孩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