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淺岸常常有意無意地同冉明茱談起紀逐淵。
聽上去他似乎将自己的陰暗妒忌隐藏得很好,其實隻有淺岸自己知道,他每次都是為了将紀逐淵在冉明茱心中推得更遠。
所以他不斷強調,紀逐淵身處紙醉金迷的名利場,早就和他們不是同類人。
看着冉明茱怅然若失的神情,淺岸很滿意。
他可以接受冉明茱拒絕他,但不能接受她心裡記挂着那個遠在美國、空有皮囊的蠢貨。
前些天看見冉明茱那條公開戀愛關系的朋友圈後,淺岸雖然裝作若無其事地給她點了贊,心底根本忍不住嗤之以鼻。此刻察覺到冉明茱着急忙慌地結束對話,不免猜測她大概正和紀逐淵聯系,怨怼更深。
盡管如此,第二日在校友聚會上遇見冉明逐時,淺岸依舊一副好學長模樣,隔着老遠看見她時便揚聲主動招呼道:“明茱,好久不見。”
他張開雙臂和她擁抱,還行了貼面禮,仿佛他們仍在歐洲般入鄉随俗。
這次校友聚會的規模很大,冉明茱放眼望去,幾乎找不到幾個熟人。因此在跟主辦人打過招呼後,便與淺岸一道去了外間花園,想要讨論講座事宜。
淺岸并未直接切入主題,而是先告知她一個驚喜:他也接受了《民間》節目組的錄制邀請。
“我出于好奇詢問他們,才知道咱兩是同一期對談嘉賓。”
冉明茱聞言,先是愣了幾秒,随後很快反應過來:“這麼巧。”
隻聽見淺岸緊接着又道:“是啊,剛好我們可以一起從嶼城出發。”
“明茱!”
冉明茱正在猶豫該如何拒絕淺岸,幸好懷哉眼尖發現了她,端着兩碟小糕點緩步而來:“是說你怎麼沒回我微信,原來遇見了熟人。這位是?”
昨天本來跟懷哉說好在入場大廳見面後合體行動,結果冉明茱出發前收到她的消息說她那邊堵車嚴重,大概會遲幾分鐘,讓冉明茱先進場不用等她,兩人這才錯過。
“淺岸,深淺的淺,岸邊的岸。本科時我的直系學長,後來一起在牛津讀書。”
冉明茱接過懷哉遞來的糕點草莓酥,分别向懷哉和淺岸介紹彼此:“懷哉。取自《詩經·揚之水》。是我提琴社的摯交,哈佛醫學院博士畢業的懷醫生。”
“您好。”
懷哉沖着淺岸露出微笑,複又與冉明茱道:“你們在聊專業?”
見兩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懷哉不由好奇追問:“淺學長現在何處高就。”
“新西蘭。惠靈頓維多利亞大學。”
懷哉并不了解這所高校,但她和冉明茱做了多年朋友,大概也能猜到這位學長的研究領域,面子工程做得完美:“哇,那很厲害。新西蘭的确還有很多當地土著生活的文化印記。”
淺岸同樣客氣地吹捧道:“勉強糊口的生計而已。懷醫生救死扶傷,無愧燕園學子兼濟天下的初衷。”
懷哉不動聲色地拽了拽冉明茱的包鍊一角,明顯是不想再繼續和淺岸你來我往地相互恭維。
收到求救信号後的冉明茱立刻接過話茬:“學長最近被嶼大邀請過來做講座,我們主任讓我順便把他薅來給我們自己的學生開小竈。剛正想聊他準備做什麼内容。”
此外:“我們還會一起去錄一檔跟少數民族文化相關的綜藝節目。”
話音剛落,冉明茱肩上忽地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正好對上杭沁笑眼:“明茱,驚不驚喜!”
冉明茱确實驚喜,聲調都跟着上揚:“你們怎麼來了,顧衡周五不是說——”
杭沁拽過身側的顧衡,粲然道:“他說陪我嘛。那我想來校友會轉轉,顧主任攜家屬一起出席,豈不兩全其美。”
冉明茱不置可否,也不打算拆穿杭沁這些可愛的小詭計。說到底,她無非是被葛盈萱氣得不爽,一定要到校友聚會上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顧衡的關系。
顧衡顯然也樂在其中,并不打算告訴杭沁,但凡學生時代能跟他說得上話的相熟之人,其實無人不知:顧衡有一位“在美國的女朋友”。
冉明茱默默瞧着,難免腹诽顧衡這幅得意模樣,像極了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不過很快,懷哉便化身為“正義的光”,毫不客氣地戳穿這隻大尾巴狼:“顧衡?!好久不見。”
懷醫生腦子向來靈光,幾乎立刻脫口而出:“想必這位就是,當年你口中的,女朋友?”
“對。”顧衡颔首,扣在杭沁腰間的手驟地收緊:“是她。”
杭沁後知後覺地側首看向顧衡,又轉過頭指了指自己:“我?”
懷哉瞬間失笑:“顧衡逢人就嚷嚷自己有女朋友。以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今兒個終于見着了。”
她說着,亦不忘主動向杭沁介紹自己,順便解釋了和顧衡相識的過程:“他之前跟紀逐淵來聽提琴社演奏會,我們一起吃過飯。”
至于淺岸,他與顧衡并未見過,詢問冉明茱後才相互交換姓名,這會兒正各自謙和寒暄着。
杭沁趁亂偷偷地移到冉明茱身邊,小聲嘀咕:“顧衡一直跟别人說他有女朋友?你的朋友居然也認識我。”
冉明茱回答得言簡意赅:“他超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