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答:“我乃金鳌島煉氣士秦完,聽聞你将九龍島魔家四人盡皆誅戮,欺侮我教,又舉兵謀反,聞太師特請我來,便要與你見個雌雄。”
姜子牙道:“纣王無道,絕滅紀綱,王氣黯然。如今西土仁君已現,我等自當順應天時,道兄幼訪名師,深悟大道,難道不明白此等道理嗎?”
秦完怒道:“據你所言,周為真命之主,纣王乃無道之君。我等此來助纣滅周,難道便是不應天時?姜子牙,我等修道之人,不願持強鬥勇,隻以術法見長,我在島中曾練有十陣,現擺于你過目,你若能一一破了,我等即刻收兵回城,再不與你為難!”
姜子牙見他冥頑不靈,隻得道一聲:“領教了。”
便帶哪吒、楊戬、黃天化、雷震子四人來看陣。
隻見頭一陣上挑起一牌匾,上書“天絕陣”,第二上書“地烈陣”,第三上書“風吼陣”,第四上書“寒冰陣”,第五上書“金光陣”,第六上書“化血陣”,第七上書“烈焰陣”,第八上書“落魂陣”,第九上書“紅水陣”,第十上書“紅砂陣”。
姜子牙心中沒底,卻不能戰前露怯,與那幾位道人約定,待陣布置完全之日,再來破陣。
聞太師與各道友欣然回營,次日便邀十道友共慶,治酒款待。
席間十道人講起十絕大陣的妙處,幾人一面憐惜黎民社稷,不願軍士塗炭,一面又商讨要使何種毒計絕姜子牙之命,場面一時荒唐。
待幾人議定後一并散開,姚天君躍身入落魂陣内,築起土台,設一香案。台上紮一草人,草人身上為姜尚的名字。頭上點三盞燈,名為催魄燈;足下點七盞燈,名為促魂燈。
姚天君身在其中,披發仗劍,步罡念咒于台前,發符用印于空中,一日拜三次,連拜了三四日,就把姜子牙拜的颠三倒四,坐卧不安。
姜子牙正在相府與諸将商議破陣之策,忽然呆愣半晌,楊戬連喊兩聲丞相,姜子牙一驚,方才要說什麼也記不得了。
台下衆将七嘴八舌,丞相于台上默默無言,武成王見勢不對,先安排衆人散去,凡事容後再議。
轉眼七八日過去,姜子牙在相府内整日心煩意躁,進退不甯,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天還沒擦黑就又回房歇下。
黃天化與哪吒在膳房用飯,黃天化吃着吃着就攮攮哪吒的腰,哪吒被戳的一抖,反把黃天化吓一跳。
“做什麼?你也中邪啦?”
“你别碰我的腰,癢癢。”
黃天化笑呵呵湊上前攔住哪吒腰身:“那我給你撓撓。”
哪吒不理他,兀自埋頭吃飯。
“哎,哪吒,你說丞相最近是怎麼了,軍情都不理了,每天就隻睡覺。”
哪吒默不作聲地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黃天化覺得無趣,搶過哪吒面前盛湯的碗,哪吒伸手去奪。正鬧着,楊戬從門外進來,黃天化還抱着哪吒兩人臉貼臉挨挨湊湊擠在一塊,好得如同一個人。楊戬腳步一頓,定定地看他們倆一眼,又面無表情地走了。
哪吒望着緊閉的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黃天化卻渾然不覺,還在得意地晃着搶來的湯碗:“怎麼?看傻了?”
“……”
“诶?我又發現一件事!楊師兄最近也不太對勁,整天倦倦的,你看他那倆大黑眼圈。”黃天化一邊說一邊扒拉自己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樂起來:“如今我可是府中第一美男子了,楊師兄也要被我比下去了,哪吒,你說是不是?”
哪吒心不在焉地應着:“是是是。”
黃天化察覺到氣氛不對,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許久未見你與楊師兄一塊了,怎麼啦?吵架啦?快跟我說說,本少爺開導開導你。”
“我不知道啊。”哪吒茫然地搖搖頭,他是真不知道,楊戬為什麼突然就不理他了。
楊戬又做那個夢了,早上醒來裆前就濕成一片。他修道多年,情欲已離他很遠了,如今一覺醒來,仿佛又回到那火氣旺盛的少年時期。
起初夢中人的面容還看不真切,後來便愈發清晰,此刻他還能回憶起将哪吒壓在身下時,掌心觸及的細膩肌膚。
一手捏着那人小巧的下颌,紅唇柔軟,楊戬控制不住地低頭吻上,那雙總是澄澈的杏眼染上霧氣,額間一點朱紅印在楊戬眼中,像跳躍的燭火,隐隐綽綽。
他魔怔般地念着那人的名字:“哪吒,哪吒……”
春宵一夢,楊戬處變不驚地換下濡濕的亵褲,又熟練地掐着時辰出門,刻意錯開與哪吒相遇的可能。
楊戬最初意識到夢中人是誰時,他幾乎落荒而逃。每當哪吒用那雙清淩淩的眼睛望過來,他就覺得自己的龌龊心思無所遁形。
他怕極了叫哪吒知道,怕那總是追着他喊“二哥”的少年,會用看穢物的眼神看他這個表面端方的大師兄。可越是壓抑,那些不堪的夢境就越發猖狂,夜夜逼着他重溫那些不能說出口的妄念。
哪吒是那樣敏感剔透的心思,自然能察覺到楊戬的冷淡疏遠,起初還執着地追着問:“二哥可是身子不适?”
可每每隻換來淡淡一句:“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也早點回房歇着吧。”
漸漸地哪吒也不再找他,遠遠瞧見楊戬的身影便低着頭躲開。
加之姜子牙的狀态每況愈下,城外商軍又頻頻挑釁。哪吒整日奔波于城樓與病榻之間,再沒功夫去搭理楊戬莫名其妙的情緒。
隻是偶爾夜深人靜時望着月亮發呆,也會想起那人避之不及的模樣,心口便像壓了塊巨石,悶悶地難受。
而楊戬的白日越是煎熬,夜裡的夢境就愈發荒唐。夢中的哪吒會乖順地蜷在他懷裡,甜甜地叫他“二哥”,還會眼角泛紅地躺在他的身下,斷斷續續地喚他“二郎”。
那些清醒時絕不敢想的親密,在夢中全都變本加厲地讨回來。
最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開始期待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