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閱甯眼睛眨了眨,思緒回轉到住院之前的那天晚上。
他躺在床上,活在昏暗中,他聽到護工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房門也被關了起來。
整個房間寂靜一片,隻有溫閱甯胸腔裡的那顆心髒還在發出些許聲音。
但或許五感總是共通的,當一個人瞧不見的時候,耳朵就會格外的靈敏。
即使護工已經遠去,溫閱甯還是聽見了外面的電話聲:
“是的,剛才又在伺候他,你是不知道照顧一個不能自理的人有多難。”
“那抹布貼在我的手上,可惡心了。”
溫閱甯眨了眨早已經看不清的雙眼,聞着空氣中彌散的淡淡花香,擡頭朝着窗戶,溫閱甯看不到了,但能感受到那好像是窗戶的位置。
現在已經是春天了,院子裡種的那棵桃樹也到了開花的季節,往年溫閱甯喜歡坐在窗口,瞧着那淡粉色的花瓣被微風送入窗扉。
那時的他想,做一棵樹其實也挺好,最起碼也比又瘸又瞎又廢了異能的他要有價值的多。
“沒什麼。”溫閱甯輕笑着搖了搖頭,指腹輕輕摩挲着那瓣掉落在掌心的桃花,花瓣肥厚飽滿,于指尖跳動着生機。
這些花瓣掉落地上,腐進泥土裡,作為養分供養桃樹,明年又會開出新的花朵。
春天已經到了,他也不必再拘泥于過去。
“辭退便辭退吧,找個新的阿姨也好,換個人,換些新的氣息。”
溫閱甯毫不在意的說着,就仿佛此前未曾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江見川的眼底卻一寸寸地沉了下來,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把人給收拾一頓,再逼問出對方對先生做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
先生和善,他這樣做會吓到先生的。
他指尖用力到泛白,幾乎是拼盡全力才強忍住了怒火:“好,明天我到家政公司去,親自給先生重新挑選一個阿姨。”
“嗯,”溫閱甯點頭,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沒有半點陰霾:“去摘些新鮮的桃花吧,我想吃桃花酥了。”
第二天,江見川一大早就去了家政公司,用高薪聘請了一位新的阿姨。
阿姨姓李,今年四十多歲,家裡頭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女兒,阿姨長得慈善,且做的一手好菜,據說祖上還在皇宮裡面當過禦廚。
李阿姨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江見川摘的桃花做了一盤桃花酥。
小巧精緻的點心擺在白瓷盤裡,勾勒出花瓣的形狀,看着就很喜人。
江見川撚了一個,輕輕咬了一口,又酥又軟,還有一股桃花的清香。
他迫不及待拿了一塊新的遞給溫閱甯:“先生快嘗嘗,真的很好吃!”
溫閱甯張嘴咬下去,外皮酥脆,隻有薄薄一層,一抿就化開,裡面的餡是軟糯的,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彌漫。
溫閱甯肯定道:“确實很好吃。”
先生能吃點東西不容易,江見川立刻附和:“那先生多吃一點,正好把住院這些天掉的肉給補回來。”
李阿姨很喜歡别人對她廚藝的肯定:“我還會很多别的口味的糕點,先生喜歡吃,我都可以做,保證把先生養的白白胖胖的。”
在來的路上,江見川就已經把他備忘錄裡那一大堆的注意事項都拿給李阿姨看了,對于接下來該如何照顧溫閱甯,李阿姨心意裡頭門清。
“可以啊。”江見川說着話,又笑眯眯的遞上來一杯溫水,以防溫閱甯噎着了。
小血傩對于這些糕點原本是不太感興趣的,可看着幾個人吃的這麼香甜,也不由得有些饞,下意識的舔了舔唇瓣。
江見川瞧見了,抓着一枚糕點在他眼前晃:“小安安,想不想吃呀?”
畢竟以後要一直養着這隻小血傩,天天血傩妖血傩妖的喊也不太好,江見川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安安”,一方面希望他能夠安分,另一方面也希望他可以平安。
這個人身上異能者的味道太強了,讓他心裡不安。
安安還是有些害怕江見川,他腳步往後縮了縮,躲在沙發後面,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見川,卻又不敢說話。
江見川無奈發出一聲感歎:“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至于這麼怕我嗎?”
他主動将糕點遞了過去:“吃吧。”
安安沒有手指頭,所以隻能用兩個肉乎乎的手捧着糕點,他舉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像是一隻啃食食物的小倉鼠。
吃下第一口,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迫不及待的将剩下的糕點都塞進了嘴裡。
這東西沒有鮮血那麼吸引人,但是也好美味呀!
吃下去肚子都沒有那麼餓了呢。
安安的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視線落在盤子裡剩下的兩塊桃花糕上,滿臉都寫着想吃,可卻又不敢主動開口。
江見川直接把盤子都塞給了他,動作有些粗魯:“吃吧,吃吧,搞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樣。”
安安沒生氣,眼睛彎了彎,帶上了幾分笑意,吃的腮幫子也鼓鼓的,看起來更像小倉鼠了。
人類的食物安安也能吃,可每日還是需要有鮮血輸入才行,這幾天在醫院,溫閱甯都是直接買了血袋給他。
血袋吃個幾天還行,時間久了就是一筆巨大的花銷,溫閱甯想起了748對于安安的判斷:可以淨化被污染的血液。
溫閱甯讓江見川去醫院收集了一些沒用的廢血,準備試驗一下。
白瓷碗裡盛放的血顔色有些黑,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腥臭氣息。
安安看着面前的血液皺了皺眉:“好臭!”
“安安嘗一下好不好?”江見川手裡舉着一袋新鮮的血液誘惑安安:“隻要你能把這一碗血喝完,這一袋就給你當獎勵。”
血袋包裝的嚴絲合縫,沒有半點氣息露出來,可通過半透明的包裝袋,安可以瞧見那裡頭顔色漂亮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