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原本還是木頭的烏鴉撲通撲通閃動着黑色的翅膀,眼睛開始發亮,從櫃子裡沖了出來,圍繞着邊雲揚不斷旋轉。
随處落下的黑色羽毛,直到落地,碰的一聲櫃門關閉,烏鴉站在櫃門上,爪子逐漸被木櫃同化,成為一個木頭烏鴉。
“邊雲揚?邊雲揚”焦灼地葉蓁靠着櫃子,身體支撐着無力的邊雲揚,伸手拍打着他的後背。
葉蓁的記憶裡很亂,在那段時空裡,關上門的那一刻,後面的記憶已經不屬于自己了。
她并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緩些回過神的葉蓁,注視着邊雲揚的臉龐,不願問道:“難道你沒有回來嗎?”
忽然葉蓁腰部被緊緊的環抱,邊雲揚緩緩睜開眼睛,說道:“你不是不想讓我回來嗎?”
此時葉蓁愣在原地,下巴抵在邊雲揚的肩膀,兩人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甯靜的教室,砰砰砰的心跳聲彼此之間逐漸同頻。
葉蓁推開恢複過來的邊雲揚,黑夜裡看不見的紅臉,緊張地說道:“你還好嗎?”
邊雲揚不語,雙眼安逸地盯着葉蓁,愧疚與久别重逢,又有些置氣地說:“不好,我的夥伴在做任務時,抛棄了我,一點都不好。”
葉蓁底下腦袋,不敢面對,小聲說道:“對不起,這次白忙活一場。”
邊雲揚歪着腦袋湊過去,接着話,“你不會以為我也失去記憶了嗎?”
葉蓁咧了一下脖子,疑惑道:“你沒有嗎?”
邊雲揚嘴角一笑,“當然沒有。”
邊雲揚看了下時間,時間竟然隻過去十幾分鐘,拍了拍葉蓁。
認真地說道:“走吧”
葉蓁拉着邊雲揚的衣角,“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邊雲揚猶豫一會兒說道:“這地方經常來就不怕了。”
邊雲揚将葉蓁送到小區樓底下,葉蓁抱着小提琴停住腳步,“那個世界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邊雲揚摸了摸葉蓁的腦袋,“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給你講故事。”
哐嘡一聲,一大籮筐待洗的盤子被人扔進水池裡,水漬沾了司琴一身,臉上多是泡沫油漬。
那人肥肥胖胖的,臉上皮膚粗糙,嘴角還有一道疤。
隻見她眼珠子往下翻了一圈,臨走時還說了一句,“好好洗你的碗,别成天就想着望二樓的辦公室跑,也不看看人家程總是什麼檔次,你是什麼檔次!”
司琴面無表情地起身,将手裡的盤子放到水池裡清洗,看着那一籮筐盤子不為所動,沖洗了雙手,走了出去。
後廚的人面面相窺,不過一會兒,剛才摔籮筐的大媽被司琴拽了回來,司琴挑了一碟子滿是油汁的盤子搖了一碗水,朝那大媽的臉上潑了上去。
“您還有臉說我什麼檔次,起碼我進那辦公室是挺着腰杆子進出的。可你弟弟就不一樣,想要後廚管事的職位,誣陷他人,弓着身子進去,滾着出來。”
司琴把話挑明了說,後廚的人本來就知道大媽的弟弟不是個正經東西,但都礙于大媽沒有挑明的說,一旦有一個不怕事的人說出來,那其他人也就不在忌憚,紛紛叉手抱怨打抱不平。
大媽呸了一聲,本就黝黑的臉上突得漲紅,“你個小妮子,說什麼屁話,我弟可是憑真本事。我看你是不想幹了!”
“呦,怎麼後廚的人員任職還得看你王娟的臉了,你王娟什麼時候權利比經理的都大了!難不成你弟弟再誣陷一下我,偷料私藏的罪名倒也是次次管用呀。”司琴雖然人小,個不高,但是嗓門明亮,加上她那清冷的臉,生氣怎麼都到不了她的臉上。
王娟畢竟在後廚帶了十幾年了,面上挂不住但絕不是吃虧的角,惱兇成怒擡手就要抓人。
誰知手還沒落下,冰涼涼的手铐卡在了手腕上,随後王娟那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方才的氣焰都被澆的一幹二淨。
後廚人都滿臉驚訝,司琴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剛才響了幾下,原本冷靜的臉龐,眉眼間竟有些急促。
警察環顧四周,對王娟說道:“有人舉報你偷竊酒店食材,低價轉賣。現證據充足,請配合公安機關人員調查,跟我們走一趟。”
王娟慌了神,半天裡找不見一個能幫她的,自己的靠山也不見蹤影。
警察催促着她的腳步,“别看了,你弟也在警察局。”
王娟懸空的手放了下來,上了警察。
司琴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迅速拿起口袋裡的手機,神色着急地回撥。
“歪,雲揚呀,媽剛才吃飯說手機充電去了,有什麼急事嗎?”司琴左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開了一道後門去了角落。
邊雲揚抿了下嘴說道:“沒什麼急事,你别緊張。何阿姨說咱們的房子就剩二十天到期了,二十天後城隍街道也要被拆了,何阿姨還說她已經幫我們找到了新租房。”
司琴關好了門,淺淺松了一口氣,咬了下嘴唇說道:“這樣你先收拾東西,兩個星期後媽回來一趟,再商量。”
電話另一頭的邊雲揚,有些猶豫,“歐,您最近電話怎麼晚上經常打不通,你是不是又去兼職了,您。”
司琴蹲下身子,撫摸了下額頭,打斷了邊雲揚的話,“放心,沒有,再過兩個星期媽就回來了。”
邊雲揚沒有說話,他想要祝賀,但是心裡隻覺得苦,苦自己這個拖油瓶拖累了她。
強咬着後槽牙,說道:“好,那您注意身體,不準熬夜。”
門口的敲門聲響起,司琴急忙挂斷了電話,管事的說道:“司琴池子裡的碗快堆不下來。”
司琴推開了門,跑了出去。
邊雲揚環抱着身體,坐在床上,匆匆挂斷的電話,邊雲揚連一句坦白的話都沒有整理好,筆記本上着寫上亂七八糟的日期。
淩晨,司琴撐着身子出了店門,路邊空無一人,但司琴已經習慣了,元城治安還算好的,自己騎車子十分鐘就到了。
手機也關了勿擾,下一秒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歪,程總。”
“害,你這又見外了,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今天能把這個大毒瘤收拾,你可算功臣。”
“咳,你可别擡舉我了,這麼晚有什麼事嗎。”司琴錘了錘腰,打開一間狹窄的儲物室,收拾了中午的泡面,癱在了床上。
“還真有好事,還不止一個。你申請的公租房通過了,不過還得一個月才能入住。還有就是上面已經通過了你的轉正問題,以後就不用再兼那麼多職。”
“诶,真是太謝謝你了,改天我再請你吃飯。”司琴剛挂了電話,眼睛就止不住合上。
次日一早,距離約定給葉蓁講故事還有一個小時,熟睡中的邊雲揚就被小巷中不停進入的貨車驚醒。
清晨,鶴澤公園裡人牽着狗,貓跟着人都來散步。
邊雲揚來到草坪上赴約,可望呀望不見人影。
經曆過命運捉弄的邊雲揚,碰見如此場景,心裡此時甯靜不下來。
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打破了邊雲揚心裡的陰霾,回頭瞧。
是一身穿着白色蛋糕裙的女孩,葉蓁紮了兩個小辮子在耳側,經過一晚上安逸又漫長的睡眠。
整個人都神清氣爽,雙手抓着自己的斜挎包,跳到邊雲揚面前,還沒等自己開口。
邊雲揚從口袋拿出一張紙條,晾在葉蓁面前說道:“這個紙條是給我寫的嗎?”
葉蓁看着紙條上模糊的字迹,抽動着嘴角将紙條奪了過來,表情更耐人尋味。
盯着紙條,完全不成一句的話,說道:“是呀,鼓勵你的。”
到了邊雲揚還想追問的時候,葉蓁拿出日記本說道:“你昨天說日記本上寫的日期,我翻了個遍都沒看到呀。”
邊雲揚并沒有再一次檢查,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此刻葉蓁注意到了邊雲揚眼部的疲态,眼神裡明顯的苦意。
“怎麼了?”葉蓁小聲地說道,跟在邊雲揚後面詢問。
晚起鳥兒在湖邊來回踱步,看着人們投喂湖裡肥碩的錦鯉。
朝陽投到邊雲揚的雙眼裡,渴望是一種奢侈,低下眉眼,就是赤裸裸的現實。
邊雲揚緩緩而道,“清早,學校的舊音樂樓連帶着那個櫃子被拆除。”
葉蓁附和,“嗯,我知道,我們再也去不了那個時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