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老連滾帶爬，跪藍術面前，制止他繼續向前進。

“望殿下恕罪，二公子在地牢修煉，出了差錯，攻心吐血。巫醫說，要回龍宮靜養。不知怎的，聽說大公子是兇手，鬧着要來讨說法。”

藍術一腳踹向他後背，将他踢開，右手執劍直沖藍岐龍尾，“殿下，待我殺了這賊子，自會向您請罪。”

雖然嘴裡說要殺了藍岐，但出手卻不緻命。

電光火石之間，藍岐看見他出手時擺動龍尾，沉重不似雙腿靈活，僅僅移動幾寸，閉眼承受這一擊。

“怎麼會是你？”

藍術手中劍貫穿虛影整個胸口，虛影雙手緊握劍身，他想拔出，再來一擊，沒想到劍在虛影手中紋絲不動。

若非在地牢運功抵禦寒氣時，出現差錯，導緻筋脈扭轉，傷勢加劇，隻一招虛影必散。

靈力停止運轉，藍光消失，看清她容顔時，藍術松開手，步步後退，幾近崩潰，“你救過娘，卻殺了姐姐。”

天柱倒塌，壓住娘親，他修為低，擡不動天柱。

是一位妖，化去半生功法，才将娘救起，留一口氣，交代遺囑。

那也是他們母子今生最後一次見面。

虛影向後倒去，藍術用尾巴接住她，“娘，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再丢下我。”

“我一生殺過很多人，也救過很多人，不記得你娘是誰。”果子精轉頭看向藍岐，“很抱歉，一直不敢見你，因為我不是你娘，卻借着她的名義利用你。”

“不，你分明是我娘。會幫我打跑壞人，會安慰我，會等着我回家。”藍岐一手将她扶好，“娘不要說話，我能救你。”

另一隻手掏出多年尋得的歸元靈液，隻一滴便可鞏固即将消失的元神三日不散。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塞，靠近果子精嘴邊正要喂時，歸元靈液從她的嘴角滑落，滴落地面，瞬間消失。

如此近的距離，還能撒，宋知安知道是黴運轉移生效了，當真是因果輪回，他們合謀陷害藍悅弑父，進牢獄，以緻喪命。

她因藍悅的遭遇間接産生負能量，換句話說，是藍悅為自己報仇了。

“怎麼會這樣？”藍岐麻木地看着，隻差一點，可以救娘，為什麼總是差一點？命運不公！

“如此也算是我的報應。”果子精擡手，撫摸藍岐額頭，意識在慢慢消散，唯一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她眼珠瞟向謝之嶼，“殿下……”

謝之嶼：“輪回樹一事，我自當禀明天帝，不出十日，我親自尋找聖物。”

妖界本是天界附屬，按理妖界遇任何困難，向天界求助，天界決不會置之不理。

她的目光落宋知安身上，“殇姑娘，在你眼中我是何種模樣？”

這裡的仙或多或少見過自己吸收過執念人的模樣，故而在藍岐眼中看見的是他娘。

在藍術眼中是他救命恩人，唯一一個決不會見過她的人隻有——半行山殇九。

執行任務太久，似乎想不自己出妖界的樣子了。

宋知安仔細端詳她，“透明。”不能這麼描述，她們之間的交流是有壁壘的，“似是大霧看人，隻見人影，不見其長相。”

他們做果子的沒有雌雄之分，也沒有固定的長相，隻根據任務所變化。

果子精笑了，完成任務，也以死謝罪，沒有遺憾了。

藍岐抱着它泣不成聲，哭着喊着哀求着她不要丢下自己。

這一幕在藍術眼中格外刺眼，姐姐死的時候，藍岐裝作無事發生，一滴眼淚也不曾掉過，枉費姐姐多年來的細心照顧。

“藍岐，我問你，百餘年裡，姐姐待你不薄，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嗎?讓你如此栽贓陷害姐姐？”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明明瞧不起我，看我不順眼，還要和我裝作兄恭弟親，你不嫌累，我還嫌惡心。”他怒目，嘶吼。

語畢藍岐拾起地上的長劍，劍尖指向藍術，藍術瘋狂地笑，逼近藍岐，“姐姐，你替他挨罵，私下懲罰欺辱他的人，結果養出一個恩将仇報的狗東西。”

“說出來，是想我悲痛欲絕、悔不當初嗎？我告訴你，我不會！”藍岐反手劍刃往脖子一抹，血濺四處。

宋知安暗道不好，一個箭步飛奔過去，蹲下查看藍岐，血不斷從他嘴裡冒出，沿臉頰流下，瞳孔漸漸失去焦距。

還好，人死後，最後消失的是聽覺。

“藍悅有話留給你，‘自古英雄不問出處，切莫妄自菲薄。”

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藍岐淚光閃閃，欠你的，我自會，還你。

對不起，辜負你的期望，沒有變得很厲害。

恍惚間，他看到藍悅笑着朝他走來，下一刻，日落時分，娘蹲河邊洗衣服，等他一起回家。

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