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一張剛剛被李四女官擦幹淨的小臉忍不住尋聲望去。
隻見一白發似雪銀白的男子,雖然面色瘦削,顴骨下微微凹陷,卻絲毫不損失他那驚為天人的美貌,長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揚,帶着點悲天憫人的憐憫。
看着他飛奔過來,李四黑着臉:“……停。”隻可惜那人動作太快,聽到聲音的時候想要刹住車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咣咚”一聲響聲,在衆人不負衆望的眼神裡,方慈果不其然的撞上了牆。
李單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
卻見那人一個鯉魚打挺倒是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眼神亮晶晶的的,這哪裡還有剛剛看見的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樣,分明是……有些歡脫的過分。
連同剛剛帶着他的那個女官都忍不住偷偷捂嘴發笑,全然不複之前冷靜的模樣。
“你如今就幾歲了,家在何處?同小鸢什麼關系?你阿爹是誰啊?”他問的内容有些冒犯,但是目光澄澈明亮,絲毫不會讓人心生反感。
同樣的,他所問的内容也是其他人比較關心的,冥一的睫毛未不可至的加快顫動了些許,随後又忍不住端詳起自己佩劍上的花紋。
而李單見此人搶在公主面前如此說話,而且周圍人絲毫沒有感到詫異,便可以推測的出來此人怕不是在壽華樓中的地位不一般的。
他微微張口,正要說些什麼。
李四卻毫不客氣搶先開口道:“胡娘,先把這孩子帶下去收拾一下。”事情突發緊急,通常情況下如此不潔之人是不會帶往主子面前的,以免髒了主子的眼。
雖說來之前已經簡單了清理了些許,可是在名為胡娘的女官看來幾乎是完全沒洗的模樣,她微微福身,便直接強硬的帶着李單這個小髒髒包離開了堂室。
胡娘最是注重潔淨,李四眼見的發現她忍不住眼神在李單的身上過了好幾遭,心道便是了然。
她無言的瞅着方慈歡脫的動作,出聲道:“……你毒還沒完全好,還得抽時間去找一趟天機閣……”說罷,無語的瞅了一眼他。
在李四的目光下他徑直抛出那朵救命的花枝,花葉顫顫,在室光的照耀下閃着不自然的光。
“所以說……那個孩子……”他吞吞吐吐的問李四,冥一在暗處豎起了耳朵。
李四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出聲叫冥一:“冥一,速速告訴蔣無憐,我有事要找他。”
李四作為一個未嫁的公主,雖說大周民風開發,隻要不弄出私生子讓雙方顔面無存,大體上沒有什麼問題。
隻是……李四作為昭華台的寵兒,多少人的視線都盯在李四的身上,如此作為,隻怕是會引起鄭氏的不滿。
不過冥一的主人就是李四,李四想要做什麼他都不會質疑主人的決定 。
他半跪在地,龐大的身軀蹲下來,頭垂下,以一個有着力量和服從感的姿勢對着李四,像是一隻大型犬乖順的把繩子遞給李四,牢牢的執行着李四的命令 。
不知為何,跪倒在李四面前的他,低頭看着李四裙擺上的複雜繁複花紋,那承載着整座王城手藝最好的匠人的作品,兀地他想起了那個微涼的黑夜,那唇齒間滾燙而腥甜的液體,連帶着他冰冷的軀體也像是再一次的重返到人間,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屬于生命的感覺。
他隻能如同每一次一樣回答:“是。”下一瞬,身姿矯健的消失在樓外。
“嗯……”方慈托腮:“你有沒有感覺到他有點怪怪的?”
“哪方面?”李四攤開手中的賬本,頭也不擡的對答。
方慈一巴掌拍上桌,道:“等等,别轉移話題!”
“你告訴師傅!那孩子究竟是誰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的事情我怎麼不能關心!”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四,見李四不理,反而眼睛一轉。
下一瞬,李四的眼前就被遞過來一杯熱氣騰騰的新茶,杯盞蒙蒙的水汽晃得李四眼前一片濕熱,她感到有些好笑,又不得不就勢接下了這杯熱茶,對上方慈那雙充滿探究的眼神:“那是我侄子。不,也許過不了多久,隻怕他的存活都要被一筆抹殺了。”
“對于他的事情,你先别多管,小心被他買了還幫他數錢。你身體好了,沒事就去宮外幫幫忙,出不了兩個月,咱們就啟程。”
“去哪裡?”
“天機閣。”李四張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