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吞吞的跪下,道:“……姑姑。”
李四倒是率先沉默,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也隻能心裡面瘋狂的咒罵他的親爹,長登祭給她引火燒身,這個時候又給她甩來一個小包袱……
真是,完全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
世人對于三個公子的評價褒貶不一,總結起來無非就是大公子平庸,二公子體弱以及三公子魯莽。因而二公子一向體弱不問世事,也導緻與世人的目光大多數都集中在了大公子和三公子之間的争奪之上。
最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忽略掉了二公子。
可是要李四來說,他們兄妹幾人當中,最聰明的,也就是二公子——李鮮了。
她心中微微一動,以身入局,她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這一步走的,倒是僅僅為了他這唯一的孩子。
說到底,不就是完全不害怕她,因為知道了她不管知不知曉他的謀算,都得捏着鼻子走向他所想的方向嗎。
她心中冷笑:李鮮你倒是好謀算……
不過她面對李單也沒什麼必須要做的,目前人家也不過是一小兒,經此一遭在李居面前可是連同名字都提不出的。
“嗯……”随後,李單低着頭,隻能看得見李四長長的裙擺,他也在不知不覺當中,被那些緊盯着李四的人同化了,開始捕捉李四每一瞬的變化。
他耳朵微動,“有人說,在二公子府邸幾百裡處,發現幾句無名屍首,聽人所說,那屍首下還有一個人,尚有呼吸……”
李單呼吸微微一滞。
“隻是那人傷的極其的重,重到連我身邊的大醫,都斷言,此人身體已損,怕是活不過三月。”
李四滿意的看着李單身子一僵,倒是絲毫沒有放慢自己的語速:“怎麼,到這個時候都還沒有什麼話想要和姑姑說嘛。”
她的語音溫柔,嗓音婉轉,不同内容還以為是什麼母慈子孝的場面。
李單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在聽完李鸢自稱她是他姑姑的時候便心道了然:她這是承認了他的身份。
倘若李四都完全不承認他的身份的話,那麼他家業已失,未來也不過是個無名奴仆,有了嘉興公主的承認,一切都會好辦許多。
但是在聽到李四所言有人活着的時候,他心中一驚,但立刻揚起稚嫩的臉,雙腿跪行着,蹑蹑地匍匐前進,輕輕勾住了李四的裙擺。
感受到身下一股拉力,李四揚起半邊眉毛,發出一聲:“疑?”
“您是我的姑姑,”李單特意把尾音咬的極重,“也是阿爹托孤時唯一信任的人,我如今就是喪家之犬。”
“我隻能——”他低下頭,把脆弱的後頸暴露在李四的眼前,宛若動物世界中幼崽把脆弱而又稚嫩的部位暴露在首領眼前,以求得首領的憐惜和庇護。
“依附于您,祈求您的庇護。”他慢慢的把頭靠在李四的膝蓋上,動作很慢也很輕,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樣,那怕離開也沒有一點痕迹。
李四笑似非笑,她不會因為對方一時的服軟就忘記了她懷裡不是什麼脆弱的狗崽子,而是未來可以銜着她喉嚨的狼崽子。
她本想捏住他的臉,迫使他揚起臉來,質問他憑什麼認為她會吃這一套的。
可是當她的手指浮在半空中,堪堪要觸摸到他頭頂的時候,李四的手指又改變了方向。
她生疏而又溫柔的順着李單的背部輕輕拍打着,就好像是他口裡面的那個溫柔而又善良的小姑姑般。
狼崽子養成狗崽子,是不是更加有意思些……
李單撲在李四膝上,鼻尖滿是清淡的冷香,隐隐能夠感受到一股屬于人體的溫暖。
這種暖意不知為何喚起了他所剩無幾的獨屬于母親懷抱的溫暖,他忍不住在李四懷中狠狠大吸了幾口氣息,香氣萦繞在他的鼻尖。
這種溫暖的感覺叫他幾乎不想起身,卻聽的頭上有女聲道:“……眼下王上對于王家一事多有惱怒,隻怕最近不是什麼好的日子讓你重回昭華台。”
微風浮動,吹落李四的幾根發絲散散的垂落下來,掃在他的鼻尖,癢癢的。
“單兒,隻怕要多委屈你些時日,隐姓埋名藏身于壽華樓中了。”
恰逢初夏,李四搖着扇子不緊不慢說道。
他悶悶道:“一切都由姑姑安排,如果是姑姑想的,我願意在壽華樓中當個奴仆侍候姑姑,朝朝暮暮,時光不改。”
李四隻當他開玩笑,心中還在感慨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天賦還是他們老李家祖傳的,也沒把他這話放在心上。
這種話也隻是以退為進,以李四對于李單這小子的理解來說,隻怕是絕對不會滿意一個奴仆之位的,他最想要的,莫不過就是堂堂正正的以李單李小公子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眼中,為其父證名聲。
李四:“……你還小,暫且不要摻和到我們大人的事情裡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