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庭審首戰：刀鋒上的讀心術

門外的腳步聲如同死神的鼓點，一下下敲在顧微微緊繃的神經上。辦公室内彌漫的雪茄味混合着紙張的油墨氣息，此刻聞起來更像是墳墓的土腥。那印着“活體摘取”的運輸清單在她手中簌簌作響，冰冷的觸感幾乎要将指尖凍僵。幽白的手電光束在黑暗中劇烈地晃動，映出她慘白如紙的臉。

咔哒。

一聲清晰的金屬摩擦聲從門鎖處傳來。不是鑰匙轉動，而是…有人正在用工具開鎖！

顧微微的心髒驟然縮緊，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倒流。來不及思考！她猛地關掉手電，辦公室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憑借着瞬間的記憶和驚人的爆發力，她像一道無聲的閃電，矮身滾向寬大辦公桌與落地窗之間的狹窄空隙，身體緊貼冰冷的牆壁，最大限度地蜷縮起來，将自己隐藏在深重的陰影裡。幾乎在她藏好的同時，厚重的實木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

沒有燈光洩入，隻有走廊更遠處安全出口标志那點幽綠微光，在門口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狹長的、扭曲的影子。一個高大的輪廓側身閃了進來，動作輕捷得如同幽靈。門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合攏，隔絕了最後一絲外界的光源。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死寂。

顧微微屏住呼吸，心髒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汗水浸透了連帽衫的内襯，冰冷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她調動起所有的感官，耳朵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絲微響——那人似乎極其熟悉辦公室的布局，沒有碰倒任何東西，也沒有打開任何光源。隻有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緩慢地、帶着一種巡視領地的壓迫感，在偌大的空間裡移動。一步，兩步…正朝着辦公桌的方向而來！

眩暈感再次不合時宜地襲來，像冰冷的潮水拍打着她的意識。能力的反噬？還是純粹的恐懼？顧微微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尖銳的疼痛讓她勉強保持着一線清明。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試圖在黑暗中“捕捉”入侵者的思維碎片。然而，往常如探囊取物般的能力，此刻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油氈，混沌一片，隻能感受到一股冰冷、警惕、帶着殺伐氣息的意念波動，如同黑暗中蟄伏的毒蛇，卻無法分辨具體的念頭。

腳步聲停在了辦公桌前。顧微微甚至能聽到那人極其輕微的呼吸聲，帶着一種刻意的壓抑。接着，是抽屜被極其小心拉開的細微摩擦聲。他在檢查！目标明确！是那個藏着運輸清單的夾層！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顧微微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用盡全身力氣控制着自己不要顫抖。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藤，纏繞上她的心髒。被發現隻是時間問題！這狹小的空間，根本沒有逃脫的餘地！

突然！

“哔哔——哔哔——”

一陣刺耳、高亢的電子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劃破死寂，驟然在走廊外炸響！聲音尖銳急促，穿透力極強，是火警警報！

門口的入侵者動作猛地一頓！幾乎是同時，顧微微捕捉到一絲極其短促、幾乎被警報聲淹沒的、屬于趙經理的、驚慌失措的心聲碎片：「媽的！怎麼響了？！」——不是陳宇！是趙經理自己回來了！

警報聲如同催命符，徹底打破了黑暗中的僵持。趙經理顯然亂了方寸，也顧不上再仔細檢查，黑暗中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翻找和物品碰撞的悶響，他似乎急着找什麼東西。幾秒鐘後，腳步聲急促地沖向門口，門被拉開，趙經理的身影倉惶地消失在走廊警報器刺目的紅光閃爍之中。

辦公室内重歸死寂，隻有遠處警報的餘音還在隐隐回蕩。顧微微癱軟在冰冷的牆角，大口喘着粗氣，冷汗浸透了後背，心髒狂跳得幾乎要脫腔而出。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卷全身。她不敢耽擱，趁着警報造成的混亂，手腳并用地爬出來，将那份至關重要的運輸清單照片塞進最貼身的口袋，又将夾層底闆恢複原狀，抹掉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差點成為她葬身之地的辦公室，她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潛入黑暗的走廊，借着警報閃爍的紅光，迅速從側門撤離。

清晨，“運城”中心法院那巍峨肅穆的羅馬柱廊下，空氣仿佛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巨大的國徽高懸，俯視着下方湧動的人潮。長槍短炮的記者擠滿了台階兩側，鎂光燈瘋狂閃爍，捕捉着每一個進入法庭的當事人。方許穿着一身素淨的黑裙，在顧微微和幾名法警的簇擁下低頭疾走，蒼白的小臉藏在寬大的墨鏡後，身體微微顫抖，像一片随時會被狂風吹走的葉子。記者們尖銳的問題如同冰雹般砸來：

“顧律師！僞證指控是否會影響您今天的辯護？”

“方女士！您是否真的謀害了您的丈夫？”

“顧律師，聽說您已被律協調查，是否屬實？”

顧微微面無表情，一手護住方許，另一隻手緊緊抓着公文包，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裝套裙，妝容掩蓋了眼底濃重的青黑和徹夜未眠的疲憊，但那份從骨子裡透出的冷冽與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硬生生在洶湧的人潮中劈開一條通路。她無視所有追問，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鎖定了台階另一側那個同樣被記者包圍的身影。

陳宇。

他獨自一人，身姿挺拔如松，深藍色的檢察官制服一絲不苟，金色的檢徽在晨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他正被記者圍着，神情淡漠，語速平穩地回答着問題，每一個字都像是法律條文本身般精準而冰冷：“…證據确鑿，程序合法。檢方将履行法定職責，還原真相，維護司法公正…”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台階下方，恰好與顧微微擡起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沒有言語。沒有表情。但那一瞬間，顧微微清晰地“聽”到了他冰冷如鐵的心聲：「終于來了。今天，就讓你徹底出局。」那聲音裡沒有昨晚辦公室黑暗中的殺伐氣息，卻帶着一種更純粹的、公事公辦的冷酷決心。

顧微微下颌線繃緊，同樣無聲地回應：「放馬過來。」她收回目光，護着方許，挺直脊背，大步走進了那扇象征司法威嚴的厚重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