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怎麼居然停在這裡！”

半夜，戴着VR眼鏡的青年暴躁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懊惱于追更的小說斷在了最精彩的地方，扼腕：“早知道還沒完結還不如刷個電影呢……嗯？”

VR眼鏡下的視線停在小說章末的一本作者名為流氓生的小說上，手指點上虛空：“這個作者的名字還挺有意思的……”

*

色彩豐富的房間裡。

——“晚上好，我的主人。”

黑眸青年從書頁裡擡起頭，點頭向朝圖問好。

朝圖：“……”

怎麼說呢，被一個男人叫“主人”什麼的……隻能說作為一名普世意義上的異性戀，他的接受度還是低了點。

面對專屬于自己的分析師，他沒壓抑自己的奇怪感受，直接走過去，拉過椅子坐下，拒絕：“不要這樣叫我。”

“……那你需要我怎麼稱呼你呢？”Doctor Seek也沒有生氣，而是用黑眸看他，問。

“嗯……就叫我朝圖吧。”

“會不會太生疏呢？”Doctor Seek問他，很平常地分析道：“我們以後是要一起并肩作戰的關系，如果總是叫名字的話，會拉遠我們之間的距離……給我個特殊稱呼吧，先讓我們之間産生比和别人更加特殊的聯系。”

“那……”

朝圖仔細想了想，把“C圖”“小圖”“小朝”……在腦子裡依次過了一遍，皺眉，猶豫：“……我暫時想不到。你想怎麼叫我？”

“……”Doctor Seek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張口：“就叫‘C’，怎麼樣？ABCD的C，剛好也是你名字的第一個字。”

“……也行。”朝圖想了下，沒認為有什麼不妥，也就不糾結這個問題了，轉而好奇地看他手下：“不說這個了——剛就在想了，你在看什麼呢？”

Doctor Seek沒有避開，而是拿起書，将封面對準了他——

“《檔案卷》，作者……C、圖？”朝圖念出了最後的名字，然後遲疑地指向自己：“……我？”

Doctor Seek點了下頭，然後合上書頁，把書推給了他，簡短地道：“這是你進入遊戲以來用過的所有紙質文件和一些遊戲中的精彩瞬間。以後，我會把這些都收錄到這本書裡。一方面是作為分析材料，一方面是讓你自己作為對比。”

“分析和對比……”他說得這麼科學，朝圖也就努力收斂住了那種“猝不及防被人把小學試卷收集起來”的羞恥感，打開精緻的書封，翻過空白的扉頁，翻到了自己記得的之前被收進抽屜裡的入遊問卷和遊戲描繪卷，還有分析問卷、結算報告，以及，自己都不知道——不，是從他自己的視角根本沒法看到的，他自己的影像。

朝圖看着那夾雜在遊戲描繪卷首尾間，穿着紅披風，冒着風暴、滿頭風雪的青年；和溫馨燈光下，垂着眼睫正一邊翻書一邊飲茶的自己。一瞬間，仿佛又置身回了之前的遊戲之中，同時，心裡也湧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在29紀元，福利院的設施和制度已經很完善了，福利院每個月都會定期給小朋友拍照和留影，記錄小朋友成長的每一刻，盡量不讓小朋友感覺到自己和其他沒有父母的小朋友的不同。但朝圖從小就不喜歡這一環。

因為，這個世界已經這樣了。

——既然沒有父母是不可更改的事實，那麼又何必假裝去騙人騙己呢？

因此他從來沒仔細看過那些照片影集。不像此刻。

這好像就是一種……純粹的痕迹。

證明他來過的痕迹。

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樣，手指無意識地彎曲了一下，朝圖從兩張照片上收回目光，又掃了書頁漂亮的花邊一眼，頓了頓，問：“……這是不是，做得太，精美，了一些？”

然而Doctor Seek平靜地說：“每一本書籍都是值得珍藏的，尤其是記錄類。這是人類情感的一種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