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實挺輕的了……但起話頭的朝圖不能這麼說,而是堅持己狀道:“中控艙其實很重要……是安保中心,又臨近飛船艙門,實際上是最大的檢測要地。”
他在依靠自己在現實世界對飛船模型的了解,推理遊戲中的飛船構造,用模棱兩可的詞語刺探中控艙的位置。
“還好吧……”
盧修斯沒有否認他的說法,但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或者說,他有其他的想法想要表達,且進入話題進入得很直接:“這是不怎麼大的事情……其實我更關心的是——”
“呐,阿圖。”
“你跟上将之間,有什麼關系嗎?”他湖綠的眼睛轉動,大大方方着好奇的樣子:“他為什麼要叫叔叔阿姨為,‘伯父伯母’啊?”
他就說從21世紀開始的世界大融合不是件對所有人都好的事情……看,現在遊戲裡的外國人都這麼會咬字眼了,還這麼八卦。
朝圖在心裡這麼閉眼想,又一次慶幸于自己當時一字不漏地看了那些郵件,開口想要一筆帶過:“我父母曾經想要把他介紹給我,做同、男朋友。”
為了适應遊戲裡人類C圖的性向,他把自己更習慣稱呼的“同性朋友”換成了讓自己不适應的“男”朋友,犧牲了自己在性向上的傾向。
當然這對他來說不是特别大的問題——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對他而言,男女都一樣,畢竟他活到這麼大,并沒有遇到任何一位讓他心動的女性。
他的問題是,他怕答多了穿幫,因此他盡可能在對這個話題輕描淡寫,想要快快轉移過去;然而盧修斯聽到這話,卻驟然一改之前開朗的模樣,緩慢地重複了一遍:“‘男’朋友?”
他綠色的眼睛緊緊盯着他:“你,喜歡同性?”
“……應該是吧。”
不想要涉及到更多關于人類C圖的信息,朝圖想要就此打住,問:“我們今天是就訓練隕石抓取嗎?還是撞擊閃避?還是……對戰?”
據他所知,除了和地面執行者與監測者一樣的做運維和看監控,29紀元星際探測員其他的工作内容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隻是考慮到這個副本裡“玩家”和原生人類的關系,他嘗試加了最後一句。
他又猜對了。但盧修斯卻不接這個茬,而是沉浸在自己的話題中:“我怎麼不知道呢……你都沒告訴過我,你喜歡同性。”
他的話帶着一股委屈、可憐,隐隐還有一種指責的味道。
朝圖聽着有點不對勁,但他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而且他的心思實在不在這個問題上面——他是來套位置和門禁口令的,現在位置到手了一大半,門禁口令還不知道在哪呢。
“這不重要。”于是他這樣說完,計算着道:“其重要性還不如門禁口令呢……你真的該多吃點青菜了,那對你的身體更好。”
“……不要。青菜太難吃了。”
果然被他轉移了一下注意力。但盧修斯仍不準備放棄自己的話題:“你……”
“我準備改一下自己的門禁口令了。”朝圖打斷他說。
“為什麼?”
果不其然,盧修斯露出訝異的表情:“你以前不是就覺得自己的門禁口令最好嗎?說簡單又明了,而且玩家還很難猜到。”
簡單明了。玩家很難猜到。
朝圖快速轉動腦筋,慢慢低下頭:“我父母去世了……”
——“父母去世”,可以作為他性情大變的理由,也可以作為他想要修改門禁口令的理由……最重要的是,“玩家”猜不到。
“玩家沒有感情。”
他想到在人類C圖電腦裡查到的資料中的一句話,決定了用這樣的話語試探。
——他是理解不了感情的。他隻能模仿。因為他本身就沒有感情。
即使是模仿得再像。
記憶裡不辨男女的聲音在腦中轉瞬而逝。然後他就見盧修斯愣了一下,張了張嘴,露出一個仿佛想要代替他哭、卻無法哭出來的表情。
盧修斯的眼睫低垂,蓋住湖綠色的眼睛:“那是……那确實是。”
“逝者已矣。再天天把他們挂在嘴邊的話,你也會很傷心的吧……”
出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眨了下眼,【狀态】轉為了一瞬間的【輕松】,MP幾乎完全停止下降,在腦中想:
——xx艙請收到,我是作戰員B20,C圖,我愛爸爸媽媽/父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