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頭長發和雪一樣白,肌膚雖然也白到晶瑩剔透,但是臉上看起來卻十分健康有活力。周遭環境冰冷刺骨,她卻隻穿着一條薄薄的白色紗裙,纖纖玉足輕快地踩在厚厚的雪地上,腳踝處用紅繩系着一隻鈴铛。
千年的風霜為她身上罩上了一層看不見的堅冰,将萬物生靈都拒在她的心門之外。唯有他看到了她的寂寞無依,像飛蛾撲火般接近她,即便被她的冷漠弄到傷痕累累,也寒不了他滾燙的情意。
跳完一支舞,她停了下來,冷若冰霜的眼睛望向他時,眼底盛放出淺淺笑意,和一抹小女兒般的期待:“我的舞蹈,你可喜歡?”
他凝視着她銀灰色的眸子,颔首道:“我喜歡得緊,好想你為我跳一輩子。”
她赤腳走向他,腳踝鈴铛輕響。來到他面前,她伸手撫摸他的面龐,眸子流露溫情:“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微微歪頭,臉龐順從地貼着她的掌心。她的肌膚和冰雪一樣冷,但是他卻感到十分舒服:“我已經選擇了你,自然會一直跟着你。你甩不掉我。”
她眸光微動:“永不後悔?”
他堅定不移:“永不後悔。”
畫面一晃,面前的女子換上了一身火紅的嫁衣,清冷的面容略施薄粉,美得令他放慢了呼吸,生怕呼吸快了夢就醒了。
她嫣然一笑:“你怎麼了?”
他反應過來,隻見自己也身着喜袍,又轉頭望向四周,發現他們正站在喜堂内。數十支紅燭閃爍光芒,搖曳出暧昧歡喜的氣息。
她又道:“你可是遲疑了?”
他搖搖頭,握住她的雙手,笑道:“我隻是再次被你的美麗驚到了,怎麼都看不夠。我居然有幸能娶你為妻,此生足矣。此刻正值良辰,我們行禮吧,愛妻。”
她面頰微紅,清冷的眉眼飽含無限柔情:“好,郎君。”
他們向天地行禮,許下厮守一生的誓言,然後牽手出門來到湖邊,一起泛舟賞月。
月光輕柔,蘆葦搖曳。她銀灰色的眸子裡映照着粼粼波光,望着他輕啟紅唇,道:“我們雖拜了天地,但未行夫妻禮,你若反悔了,還可以說出來,我會放你走。”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笑道:“我好不容易用美色勾引到你的心,才舍不得走,除非你棄絕我。”
“我怎舍得棄絕你呢?”
“我怎舍得離你而去?”
她頓了頓,望着他的眼神越發歡喜欣慰,聲音綿酥顫情:“郎君,你有這份心,我就滿足了。我信你。“
他的目光迷離起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她羞澀一笑,順從地躺下來,望着他慢慢壓向她的身子。
流螢在月光下輕柔飛舞,蟬鳴聲一陣比一陣嘹亮。蛙兒藏在蘆葦叢中,一邊附和着蟬兒大聲吟唱,一邊頑皮地蹦來竄去,攪亂波紋,惹得蘆花不停晃動搖擺。隻聽“噗通”一聲,船在水上翻了個身,濺起無數晶瑩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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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謝無意睜開眼時,窗外天剛蒙蒙亮。昨夜不知何時又刮起了暴風雪,此刻屋外還能聽見令人膽寒的呼嘯聲。
他呆呆地躺在床上,意識還有些犯迷糊,腦海深處依然殘留着她那雙寂寞的銀灰色眸子。等到眼睛徹底消失,他才終于清醒過來。
忽然,他察覺到身下有異樣,坐起來掀開被子,盯着胯間的痕迹,神色有些迷惑痛苦:“我居然又做了那樣的夢……不行,我不能害了她,一定要盡快離開她。”
他平複了心情,起床換了衣服收拾好被褥,然後推門出去,來到廚房生火做飯。待早飯擺上桌,元雪心恰好揉着惺忪的睡眼開門出來。謝無意望着元雪心,忽然有些出神。
一瞬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長大的她身穿嫁衣的樣子,美到令他着迷。
“哥哥……哥哥!”
謝無意的思緒被聲音拉回來,他望着年僅十四的元雪心,趕緊收起心緒,故作無事地笑道:“怎麼了?”
元雪心擔憂道:“你剛剛一直在發呆,沒事吧?”
謝無意側過身,盯着飯桌擺碗筷,語氣輕松道:“我真的沒事。快去洗臉吃早飯。”
“哦。你沒事就好。”
謝無意站在桌前,默默看着元雪心洗漱,心想:為何最近夢裡的阿雪不但一頭白發,而且眼睛也變成了冰冷的銀灰色呢?難道這是在暗示阿雪将來會生病?
一想到這個,謝無意就感到心慌意亂,随即又振作起來。
即使妹妹真的生病了,他也一定要想方設法治好她的病。治病最需要錢,他雖然已經掙下不少錢,但還遠遠不夠。他必須掙更多錢,将來才有辦法根治妹妹的惡疾。
先前,他還因為去京城而感到猶豫,而此刻,他已徹底堅定了念頭。
這趟京城,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