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半後，元雪心才想起雲清霄，問道：“雲先生去哪了？”

謝無意眼神微閃：“他沒胃口，做了飯就出去了。”

“哦。”元雪心想到平時和雲清霄相處時，他總是有意保持距離，這次若是喊他回來吃飯，他必定不樂意。她不想惹他不悅，便不再多言。

謝無意又吃了幾口，問道：“阿雪，你原本隻有十四歲，為何現在看着與我一樣大？”

元雪心喝了一口湯：“我也不是很清楚，妖怪意識覺醒後，我就變成了現在的年紀。我問過雲先生，他也說不清楚。不過我是以修為計算年齡的，現在實際上差不多已有五千多歲了，未來若是恢複全部修為，便有七千五百餘歲。”接着，她頓了頓，擡起眸子看着謝無意，“無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

謝無意點點頭：“記得。”

元雪心腼腆道：“我原本覺得你嫌我年紀太小，才不喜歡我，于是我就希望自己快快長大，也許等十五歲了你會喜歡上我。現在我不但有了上千歲的年紀，而且外表看起來也和你差不多大，你可心動？”

謝無意笑道：“之前在外面，我就坦言了心意，你還不敢置信；剛剛你醒來時，我又重複了一遍；現在，你又想仔細确認一遍不成？”

元雪心緊緊注視他：“我怕是自己在做夢，想再确認一次。”

“好。”謝無意放下碗筷，認真道，“阿雪，我從來不在乎你的年紀，而是我心中自卑，覺得配不上你，才拒絕你的心意。你比我的性命都重要，我外出工作，也是為了你能過上好日子，對我來說，你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你出事後我才想通，原來我已愛你入骨，沒有你便活不下去。阿雪，我們今後再也不做兄妹，隻做夫妻，好不好？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

元雪心感動得熱淚盈眶，連連點頭：“好，我們要一直做夫妻。”

謝無意和元雪心深情注視彼此，默契一笑，隻願能夠此刻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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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元雪心坐在床上閉眼療傷。謝無意在矮桌邊等候許久，直到腦子困頓，雲清霄依然未歸。他隻好先去廚房，把碗碟清洗幹淨放好，然後出去尋找雲清霄。

上了石梯穿過洞穴，謝無意終于看到坐在洞穴外的雲清霄，趕緊加快步伐走到他身旁，彎下腰抱着雙臂微微打顫道：“舅舅，天色太晚了，回去吧，桌上還剩了點吃的。”

雲清霄端坐在雪地裡，動動手指撥了幾下琴弦，聲音寂寥，仰視星空道：“我不想吃，你回去歇息吧。”

謝無意固執道：“你不休息，我也不休息。”

雲清霄轉頭看着他，笑道：“好小子，還挺孝順，知道關心舅舅。你的好意我領了，我已經睡夠了，不需要休息。”

謝無意不安道：“舅舅，你是不是瞞着我一件重要的事？”

“你指什麼事？”

“你的手指。”

雲清霄沉默了，深深地看着謝無意，平靜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時機到了，我會讓你知道原因。”

謝無意坐了下來：“那我還有一個疑問。你是不是并不想讓我快點見到阿雪？”

雲清霄挑眉：“為何這麼問？”

“我們剛到雪域外面，子澗說再走十個時辰就能到雪域。可是阿雪出事後，你急得立刻用法術瞬間帶我來到這。”謝無意的神色複雜起來，“舅舅，你為何要對阿雪這麼好？你那麼了解她，她前世是不是與你有什麼很重要的聯系？”

雲清霄頓了頓，開口道：“确定要聽真話？”

謝無意毫不猶豫地點頭。

雲清霄牽牽嘴角，神色傷感：“我之所以對雪女那麼好，是因為我也愛上她了。”

謝無意怔住。

雲清霄注視謝無意，緩緩道：“我因未了的執念而被創造出來，是一個違背六界秩序的怪物。起初我迷茫過、質疑過自己的存在，深深糾結着我腦海中浮現的意識究竟是屬于我自己的，還是屬于原主的？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女子，她教會我學着接受自己、活出屬于自己的生命。我的執念之一就是雪女，所以才會去桃源村救她、教她修煉。就在這過程中，我竟不可救藥地愛上她了。

“我很清楚，我會愛上雪女，有一部分原因是出自那份執念。那份執念造就了我，我無法擺脫它給我的影響。但是，我隻要看到雪女，又總能從她身上真切地感受到，是我在主動愛着她，而不是那份執念在逼迫我愛她。”

謝無意有些難過道：“是誰創造了你？”

雲清霄平靜道：“他是缇孟真正的弟弟，也是雪女上一世的丈夫，死在二十年前，他的最後一口仙氣造就了我。我繼承了他的記憶和意志，以及對雪女的愛和遺憾，活着的目的就是想方設法要讓她在這一世過得輕松些。因為我不想她太早想起那些痛苦的過去，就停止了她的四年時光，因此過去的她才會比你小四歲。實際上，她與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我找到你後，決心把她托付與你，于是當年雪天你才會遇見我。”

謝無意的心情萬分複雜：“舅舅，你付出這麼多，為何要把她推給我？我隻是個連法術都不會的散仙，根本保護不了阿雪。”

“你與雪女是天定的緣分，我若是強行插在其中，隻會徒增煩惱。”雲清霄歎息道，“而且，剛剛你也看見了，我在慢慢消失，或許明天就是我的極限。你和雪女是我在世間僅有的牽挂，我愛你們兩個，希望你們好好在一起。無意，她若沒有想起上一世，你就不要告訴她真相。她是個内心纖細敏感的女子，承受不住這份真相，我怕她想不開做傻事。”

謝無意微微垂下眸子，鼻子發酸：“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她，你放心。”

“嗯。”雲清霄牽起嘴角，眸子依舊哀傷，“整個六界，我隻放心你，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對了，我還有一事要托付與你。”

“舅舅請說。”

“我曾經在外頭欠了巨債，欠條上留的是你的名字，以後債主找上你，你就替我還了吧。說起來，這個債我還是專門給你留的，就當是我這個假舅舅送你的大禮吧。”

“……”

“差點忘了還有這個，”雲清霄無視謝無意眼裡的怨氣，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笑眯眯道，“當舅舅的沒什麼大錢，隻剩這點遺産了，好好保管。雪女再和雙親不睦，但畢竟還是神界玄法山翠章宮宮主山神虹滄的繼女，地下冰殿内的那些珍貴字畫古玩也都是虹滄贈予她的。你以後要娶她為妻，在聘禮上可不能簡陋草率，叫你未來嶽父嶽母說閑話。”

謝無意收下銀票，咬牙切齒道：“……謝謝舅舅，舅舅真是體貼入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