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掐進被紙張劃破的傷口,安黎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情緒上頭讓她眼眶發燙,她盯着他挺直的脊背,他絲毫沒有要停留的趨勢,他們之間隻有幾步之遙卻仿佛隔着滄海桑田。
“你不僅對我實施冷暴力,還有肢體暴力。”安黎沖着男人的背影語無倫次道。
他終于停了下來回過頭。
“呐,”安黎眼眶紅紅的,舉起左手,“我手都被你劃破了。”
原野抓起她的手掌,白皙的手掌上從虎口往下赫然是一道劃痕,還浸出了血。
“對不起。”男人眉頭微蹙,去客廳找來醫藥箱。
見原野還是緊張她的,安黎心裡好受了一點。
雲野很快拿來醫藥箱,半蹲在安黎身側用沾着酒精的棉脂球點在傷口上。
酒精輕點在傷口的觸感涼涼的,他握住她的那隻左手寬大而又溫暖,已經不痛了,但安黎還是說,“疼。”
“嬌氣。”他擡眸望着她道。
“就是你給我劃傷的,還怪我。”安黎抱怨道。
看到原野細心地為她處理這細微的傷口,還能感受到他對她有那麼一點在乎。
安黎内心深處,又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愫,今後無論他要求她做何事,她都能坦然接受。
男人低垂的睫毛陰影映在下眼睑像撲閃的翅膀,他輕輕朝傷口吹氣,小小的氣流經過細細的傷痕帶來若有若無的癢。
安黎縮了縮手,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聲道,“不疼了。”
原野找了一張創可貼貼在傷口上,貼上創可貼怪難受的,更何況還是那麼小個傷口,不過安黎就由着他貼。
“你不能光口頭道歉,”安黎道。
原野站起身蓋上醫療箱,看了看她道,“嗯。”
“你想要我做什麼?”原野問。
你不準不理我,不準兇我,要和以前一樣對我好。安黎将自己想說的話咽下,隻說,
“我還沒有想好,我想好了跟你說。”
“嗯。”男人應道,将醫療箱放回客廳的櫃子,“趕緊去休息,明天不是要去上課嗎?”
安黎得寸進尺,“你怎麼知道我明天有課?”
“張姨發給我的。”原野收拾桌上的餐具。
“哦。”安黎有點失落,原來不是他自己去查的。
原野将碗放到洗碗機,将桌上的物品一股腦卷到垃圾袋裡,等明天上門阿姨來處理。
“我想好,讓你做什麼了?”安黎道,“幫我查我父母的墓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冒出了這個念頭,那麼多年來她從沒有想過這些事,或許是當初太小了,父母幾乎沒有給她留下印象和記憶。
半個月後,濱城高鐵站。
安黎背着一個雙肩包随着人潮進站,洶湧的人潮讓她心裡發慌。
以往出行要麼是原家的司機接送,要麼就是搭乘原家私人飛機,總有張助理提前做好準備,她并不懷念,隻是在适應另一種生活方式。
取好票在車票上顯示的檢票口前找了個位置坐下,候車廳中央空調送出的風裹挾着汗酸味、泡面調料味和廉價香水味,像團渾濁的霧堵住鼻腔,她被混合的氣息悶得想吐。
鄰座嬰兒的啼哭、此起彼伏的說話聲、檢票口的電子播報聲,一股腦湧進耳膜。
“你臉色不太好,喝點水吧。”有道如泉水般清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安黎擡頭,正對上一個娃娃臉的男生,眉眼彎彎的,圓潤臉頰透着稚氣。
男生穿着黑色棒球服,手裡拿着一瓶礦泉水瓶,見安黎擡頭,擰開瓶蓋将水遞給安黎。
安黎的手指懸在半空,猶豫要不要接過水。
要是以往,張姨早會側身擋住用帶着職業性疏離的語氣拒絕,“謝謝,我們自帶了飲品。”
今天她壓根沒想到要帶水,看着男生善意的目光,她道謝正準備接過,被一個聲音打斷。
“小心!”
過道上有個人突然往這邊跌倒過來,安黎吓一跳反射性縮回了手,對面那個男生行李箱險些被那人撞翻。
那個戴黑框眼鏡的男人踉跄後退,手機掉落在地,屏幕依然亮着,上面顯示着一張前方車次顯示屏的照片
沒來得及接住的礦泉水瓶“啪嗒”滾落在地。
“實在不好意思!”男人彎腰撿手機和瓶子,“我老婆非要我拍時刻表,我沒注意看路,我這就去買新的!”
男生大度地擺擺手,“沒事的,再去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