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大課是《藝術倫理與風險管理》,三個班合上階梯教室幾乎滿座,上課的教授是一個很嚴肅的老頭,每節課都會認真點名,整個階梯教室都快坐滿了。
教室裡各種氣息交雜,很悶熱,安黎依舊沒有将圍巾取下來,劉夢脫了自己的外套放到腿上,倒沒有問安黎為何捂那麼嚴實。
由于手機都在課前上交了,底下的人要麼昏昏欲睡,要麼在強迫自己集中精力聽課,劉夢已經趴在安黎旁邊睡着了,安黎在認認真真地記筆記,雖然她也困,但是前排的男生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難聞味道,她實在睡不着,隻好裝作好學生。
到了下課時間,教授在講台上布置作業,“你是某博物館策展人,需決定是否接受某私人收藏家捐贈的疑似非法出土文物。就這個問題,寫一份風險評估與處置方案。800字就行,高中作文的長度,對你們來說會不會有點過于簡單?”
階梯教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不會”。
“各個班的學習委員,下周上課之前收上來。”教授看向第一排的方向。
這門課的教授每個周都會留課後作業,為人嚴肅又死闆,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劉夢被教室裡的動靜吵醒了,從桌上撐起來,“終于要下課了。”
“下面還有一節大課,我們去買快樂水吧,不然根本撐不下去。”她對安黎說。
“好,”安黎将筆記本合上,她坐在過道邊,率先站起身。
超市不是很遠,從藝術系教學樓出來,再轉一個彎就是了,已經十一月初,校園裡的銀杏樹都變得燦爛金黃,安黎穿得厚,走在微風裡反而很惬意。
她看着腳下的銀杏葉,在思索着要做一個以秋天銀杏樹為主題的羊毛氈微縮場景。突然被人從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身後撲倒。
她和劉夢都被帶出去挺遠一段距離,随之而來的是重物落地“砰”的一聲巨響在耳朵邊炸開,她下意識想要回頭看,被一隻手捂住眼睛。
那個捂住她眼睛的男人說,“别回頭看,有人跳樓了。”
說話的聲音有點熟悉安黎覺得自己在哪裡聽過,來不及多想,安黎用力扯他的手,心也開始狂跳。
有人跳樓了!
她在消化這句話,轉眼看向劉夢,看到劉夢已經僵住扭頭往後面看了。
她也想往後面看,那個男人攬過她,将她拉起來,道,“别看。”
恍惚之間,她看到那個男人無名指處有一個戒指的勒痕,上面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她沒有再往後看,男人又将劉夢拉起來。
安黎隻看到有保安往這邊趕過來,她大腦一片懵,隻聽到有雜沓的腳步聲和那個男人向保安說着什麼話的聲音。
她兜裡的手機在震動,她才回過神來。
男人已經将她和劉夢帶到遠處銀杏樹下的椅子上坐下。
她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原野,她連忙接了電話,那邊是原野不平穩的聲音,“安黎,我現在過來接你。”
安黎手指發抖,連手機都要拿不穩了,隻回了一句,“好。”
她的大腦處于緊張狀态,沒來得及思考原野怎麼會這個時候來接她,挂了電話,她抱住旁邊一臉驚魂未定的劉夢。
“安黎,我都看到了。”劉夢在她耳朵邊喃喃道。
安黎直到劉夢需要安慰,可是她組織不出任何語言,如果沒有被那個男人捂住眼睛,她肯定也已經看到了。
她隻能顫抖着聲音不斷地重複,“夢夢,别想了,被想了……”
站在不遠處的男人走過來,小麥色皮膚,有明顯的擡頭紋和眼紋,目測四十來歲。她正要開口道謝,男人舉了舉手裡的相機先開口了,“我慕名來拍你們學校的銀杏樹,怎麼就遇到這樣的事了,真是晦氣,好在算是救了兩位美女。”
“謝謝你,先生,如果不是你……”安黎不敢想象如果沒有面前的男人将她們推開,會是怎樣的後果。
男人打斷她的話,溫和道,“舉手之勞,也算是做好事了,我當時正在拍銀杏樹,通過鏡頭看到他在遠處的樓上,也正好掃到你們,下意識就撲過去了,你們聯系家人朋友沒?我要走了,得回報社交差。”
“聯系了,我男朋友正在趕過來,”安黎點開微信的掃一掃,遞給男人,“你留一個聯系方式吧,一定要感謝你的。”
男人朝遠處瞥了一眼,道,“真不用,我就是舉手之勞,我們主編在催我了,我先走了,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吧。”
男人說完便走了,似乎真的很趕時間。
男人走後沒兩分鐘,學校的兩位老師過來詢問情況,安黎老實和他們說了男人路過救了他們的事。
老師交代他們今天的事别外傳,并且說跳樓的人看樣子是一個流浪漢,警察已經在處理了。
“謝老師,你送這兩位同學回宿舍休息吧,”一隻在說話的男老師對站在他旁邊的女老師說道。
“兩位同學你們住哪一棟,我送你們回去。”女老師走向前坐到她們身旁。
安黎告訴她有人來接後,男老師又囑咐了幾句今天的事别外傳之後留下女老師陪她們就匆匆離去。
不到半小時,原野就穿着一身西裝跑過來了,原野和老師交涉幾句後,老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