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月小跑着上了樓,一進屋,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關上門,輕輕把那包袱放在桌上,一點一點拆開。包袱裡面除了那方盒子,還有一個小包袱。林含月撫摸過那盒子,接着去拆那個小包袱。
包袱打開,林含月先看見一隻紅瑪瑙的耳墜子,她疑惑的拿起來看,那墜子上面的銀飾已經有些發黑了,紅瑪瑙珠子上有些細小的劃痕,看起來已經很舊了,林含月想不起來見過這隻耳墜,而且耳墜一般都是有一對的,可這裡卻隻有一隻。想不明白,林含月便把它放在一邊。
繼續再看,便是那塊玉牌,跟林含月放在床頭的那塊一樣,溫潤的感覺就像父親的手掌一樣,她握住那玉牌,眼淚又落下來。
過了一會兒,林含月平複了情緒,拿起最後的一件東西--父親給她的信,她顫抖着撕開信封,拿出信紙,上面的墨迹斑斑點點,看起來寫的匆忙,林含月展開信紙,迫不及待的看起來:
婵婵吾女,八年不見了,父親一直期待着回家與你相見,如今卻是要你一個人面對我的屍骨,我心甚痛。既已去,該萬事皆空,卻實在放心不下你。婵婵,這些年未曾告訴過你關于你母親的事,如今我去了,你在這世上便隻有她這一個親人,若是你去找她,我也能放心些。
我與你母親鳳漓是在與南诏相鄰的邊關小鎮望谟相視的,那時候我是一個小兵,駐紮在望谟的一個村鎮,你母親因為不通漢話,被人捉進牢裡,我那時看她可憐,便把她保了出來。她很有錢,出來之後便請我吃飯,帶着我到處玩,我教給她漢話,給她買漢人的衣衫。就這樣,我們相愛了。可她家在南诏頗有勢力,她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
我想帶着她回洛陽,或者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可她沒有同意,之後她消失了一年的時間,再見她,她懷裡就抱着你。她把你交給我,說:“這是我們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為自己做主,不管你們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們。”
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隻留下她的一隻紅瑪瑙耳墜,時時憑吊罷了。這些年,我朝戰事頻發,朝廷黨争不斷,今年的連連敗仗便可見這大亂将至。如今看來,南诏倒是很安全,你去了那裡,不管能不能找到母親,至少都能保住平安。我與你母親這一世相處雖短暫,卻刻骨銘心,若你能見到她,請将那紅瑪瑙耳墜交給她,告訴她:磐石無轉移。
若去南诏,路途之遠,前途之難測,實在讓我懸心。所以我讓雲铮送這包裹給你,也交代他,讓他陪着你去南诏。我與他在軍營裡,幾番同生共死,他這人雖年輕,看起來愛财如命,說起話來也不好聽,但卻是一個心思坦蕩,良善不羁的人,你與他一路,我能放心。
婵婵,我死後,不要葬禮,将我的骨灰撒在河中便是,我會随水而去,去到我想去的地方。你也不要為我守孝,這些事父親全然不在乎。記住,千萬不要隻吃素食,這對身體不好,絕對不要這樣做。父親這些年對你疏于照顧,實在慚愧,如同天人永隔,卻也無法為你安排好後路,擔心不已。隻祈願你能逢兇化吉,健康平安的度過這一生。婵婵,爹爹在天上看着你,不要怕,勿念勿念。
林含月看完最後一個字,眼淚滴落在紙上暈濕了字迹,她拿起那紅瑪瑙耳墜,回想着父親信中所寫,心裡五味雜陳。小時候她也曾問過父親關于母親的事,可父親總是沉默,不肯多說一句,她一度以為母親已經過世了。
林含月握緊手裡的耳墜,心裡有了一股柔情,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是有親人在世的,她一定要去南诏找到母親,可又心痛父親已經去了,再也沒有一家團圓的時候。遠處有哀樂的聲音響起,是付叔,他也是八年前跟父親一起出征的。
林含月走到窗前,缟素的喪葬隊伍剛好經過,付嬸拎着一個小姑娘走在前面,兩個人都哭的站不起身。林含月悲從中來,她背過身去,借着窗外的哀聲,痛哭的一場,她對自己說:就好好的哭一場吧,然後就像父親心中寫的那樣,繼續好好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