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生氣憤地将手邊能抓到的東西，都朝着兩人砸了過去，嘴裡還罵着：“老子供你吃，供你喝，養着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個逆女！”

碎片濺起時，黎叁柒頭一回懊悔自己的幼稚，自己太沖動了，她當時頭腦隻有想要對方身敗名裂，完全忘記了，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個無依靠的孩子。

看着陶姨努力地将她護在身下，她咬着牙，試圖去推陶姨，嘴裡吐出的聲音都變啞了許多：“走開…陶姨……”

她呼吸加重，懊悔和痛苦充斥在腦海裡，臉頰上的疼痛都抵不過心髒的狂跳帶來的抽痛，壓着她微微喘不過氣。

陶姨紋絲不動，盡可能地将黎叁柒往懷裡塞，使她不受到任何傷害，她低聲道：“小姐，沒事的，等過去好了。”

黎叁柒抓緊衣袖，不甘與悔恨充斥大腦，周圍的聲音幻化成了尖銳的鳴笛，她還清晰記得那時，石地上幾處小小的墨色被紅色覆蓋，連同她的世界。

當天夜裡，黎叁柒輕輕地為陶姨背上藥，看着背上觸目驚心的劃傷，她歉意道：“對不起啊，陶姨，是我太任性了，你為了保護我才受如此重的傷。”

陶姨語重心長道：“小姐，你和夫人年輕時一樣聰明，長大後一定會有所一番作為的，不要像夫人一樣，被東西束縛一生，還落得如此下場。夫人苦了一輩子……你也不要怪夫人。”

黎叁柒放下手中的藥膏，她起身，從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的瓷瓶，一臉嚴肅，“我去毒死那兩個狗男女！”

陶姨立馬伸手阻止，她将她的手握得很緊，緊到從她手裡用力掰下瓷瓶，扔出窗外，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

“小姐啊，咱還是三思為妙，一切或許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呢，你現在毒死了…咳咳…狗男女，那不就太便宜他們了？”

黎叁柒歪頭，“我還有生不如死的毒藥。”

陶姨鄭重地拉起她的兩隻手，“小姐，你也想成為第二個老爺嗎？老爺用毒藥害死了夫人，你又用毒藥害死了老爺，你和老爺究竟又有何區别？”

“夫人在的話，一定不希望你用毒去殺你的親爹的。”

陶姨仔細觀察着黎叁柒的神色，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她要充當教導地位了，黎叁柒從來都是有仇必報的性子，别說等待時間的磨煉了。

黎安柒悠悠問出口，“是不是娘親拜托你這樣說的？”

陶姨撫摸上黎叁柒的頭頂，“夫人希望你自己走出自己的道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再說了，那也是你的爹爹。”

黎叁柒撇開眼，“就這麼愛嗎？到死？都要維護那男的？那男的有什麼好的？”

“唉，你這話就嚴重了。”陶姨将黎叁柒的臉掰回來，“叁柒，夫人希望你，用經商，堂堂正正地與老爺打一架。”

黎叁柒詫異，“不是？毒藥不是更快，我為何……”要打一架幾個字還沒出來，陶姨就出聲制止道：“老爺最具有天賦的就是經商，如若你在經商上面打敗他，他内心重創後你再給他緻命一擊，讓他跪着求你放過他那不是更爽嗎？”

黎叁柒傻愣愣地看着陶姨，陶姨這法子明顯是在拖時間，但又何嘗沒有道理，陶姨的話或許是對的。

陶姨繼續PUA道：“如果你現在用毒藥毒死了老爺，可也換不來夫人的複活，而且這麼早就讓老爺去見夫人，這不是晦氣嗎？”

“生不如死雖然好，但老爺此生最為重要的是什麼？是經商，商業就是他的命，你越是強大，吞并了他的一切，最後再給他一擊，這也讓夫人看得爽是不是？”

“夫人希望你，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而不是動着就是殺，她不希望你成為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

黎叁柒思來想去，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自己又說不上來，但陶姨說得好像又沒什麼問題。

“如若這是娘親想要的，那好！我應予了。”

陶姨順勢繼續道：“夫人不能一輩子都是黎家人，希望有一天，你能帶着她進入陳家的祖墳。”

看來這随便胡謅的，小姐應該是聽進去了，希望别出什麼差錯吧。

黎叁柒提起精神，還是覺得哪裡不對，“我總覺得你說得有問題啊？”

陶姨感覺背部疼痛，她輕“嘶”一聲，黎叁柒的注意力便放到了陶姨的背上，陶姨爬回枕頭上，她隐晦道：“小姐，夫人之前留了一個計劃，老爺就在計劃之内，如若你現在殺掉了老爺，夫人所計劃的一切，都會滿盤皆輸，你确定還要殺嗎？”

黎叁柒怔愣，“計劃？”

陶姨垂眸，“我不知道計劃的内容，但，夫人希望你，跟着她的意願走，那是她的遺願。”

黎叁柒顫抖着手，她不蠢，陶姨的提醒，隻是在告訴她，很多事，很多人，包括陶姨都是身不由己的。

“好。”

如若那是娘親想要的，那她做便是。

陶姨閉了閉眼，或許是觸景生情，以及女子的死亡帶來的悲痛，一向堅強的她無聲地落下淚來，她身痛，但心更痛，明知一切的真相不過爾爾，但她還是無法接受女子的死亡。

黎叁柒輕輕擡手，她指尖多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不隻是她的，同樣也是她的，今夜對于她而言，隻會是個不眠夜。

次日，黎春生還沒過妻子的頭七，便堂而皇之地将外室帶進了家門。不出所料，這個外室正是黎春生曾經的青梅竹馬 —— 羅花。

真是看走眼了，羅花也是不挑，居然吃得下黎春生這種人面獸心的家夥。

看着羅花身邊那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黎叁柒氣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她早就知道黎春生品行不端，卻沒想到他竟能如此厚顔無恥，她有想過黎春生與外室的孩子起碼也比自己小幾歲吧，如今看到這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少女，黎春生真是食不知味啊。

當然，這都是黎叁柒心裡的想法，她露出受傷的神色，悲痛欲絕地望着黎春生，想要黎春生給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