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去時,身後的仆人關上了大門,門很重,所以是緩緩關上的,林宴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了幾片紛紛落下的白雪。
餐廳規模宏大,懸挂着一隻巨大的水晶吊燈,從餐廳兩邊的旋轉樓梯上去就是一層又一層的客房走廊。
“露西女士,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觀看演出呢?”一個握着扇子的老婦人問道。
那位露西女士站在餐廳前方中央的小舞台,雙手合十:“請大家稍安勿躁,露露有事外出還沒回來,晚一些就會到達。我為大家安排了住所,大家可以用餐後自行休息,到時候會通知各位。”
幾個人都敏感地捕捉到她提到的“露露”。
人群發出微小的議論聲,不過多久就各自落座享用菜品了。幾個人找了一張空桌子坐在一起。
韓小玫捧着一碗盛好的湯,低聲說:“在我們來之前就有人到了,這麼多人一批一批的來,應該等了很久了,結果演出不準時開始,居然還要再等,有點......”
北星正在切盤子裡的牛排:“但是這些客人沒意見。”
“他們可能不敢有意見吧。”
其他人的目光一起轉到說話的林宴身上,他手裡握着一顆剛被洗水過的草莓,輕輕咬了一口。
“确實。”白風開口,“他們不像被邀請,反倒是像被趕來的。”
韓小玫望了一眼高牆上半透明的瑪瑙裝飾:“天黑了,也開始下雪,客人短時間内不會自行離開。”
安子初有些緊張:“不會要殺人吧?......”
旁邊的林宴取了一份小蛋糕:“她沒往菜裡放眼珠子,應該不會吧。”
韓小玫:“?”
白風突然也輕飄飄來了一句:“她沒把仆人做成肉排,應該不會吧。”
韓小玫:“??”
林宴愉悅地笑了一聲,目光在對面坐着的蔣宣身上徘徊,後者右耳垂上有一條藍白色耳鍊。林宴張嘴咬下手上的草莓,鮮嫩的汁水順着修長的指節流下。
結果露露到深夜都沒回來,一屋子的客人就這麼被安排進了客房裡過夜,沒一個人提出異議。
房間裡的鐘表默默轉動着,現在是晚上11點50分。蔣宣坐在躺椅上,一旁的衣帽架挂着白天他穿的黑色禮服,因為室内暖氣充足,他上身隻留了一件打底白絲襯衫和黑色背心,不過衣領的扣子還系得整整齊齊。
除此之外,右耳垂的耳鍊也沒摘。蔣宣翻看着記錄本,手時不時就會擺弄這個小飾品。在現實中,他是沒有打過耳洞的,因為進入信件随之而來的人設改變,他不痛不癢的擁有了一個耳洞,雖然隻能擁有一陣子。
身為第三【信使】,拆封過的信件數不勝數,久而久之,恐懼就會變成期待,像打開一個又一個盲盒,不知道自己會迎來什麼人設,身體會發生什麼變化。蔣宣突然回想起某封信件,那次他......
白皙的臉突然漲紅,他抿唇躺下,把攤開的記錄冊蓋在了臉上。
窗戶緊閉,房間裡就變得有些透不過氣。蔣宣猶豫再三,起身推開了房門。
走廊上有壁燈,深夜,許多客人已經休息,一層層的客房都靜悄悄的。蔣宣來到走廊邊,剛伸了個懶腰,就看見對面的下一層樓走廊上,林宴在那裡。
蔣宣:“……”
林宴上身隻留了一件白絲襯衫,領口比白天開得更大了。他倚在圍欄上,右手握着一隻盛了少量酒液的高腳杯。另一隻手支撐自己的下颚,看起來很無聊的樣子。
半晌,他擡起頭喝酒,眼睛順勢往上一瞟,兩人成功對視。
蔣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對面的林宴好像笑了一下,朝他收了收手掌,示意他下來。
但蔣宣愣在原地,搖了搖頭,閃身回了自己房間。
大廳靜悄悄的,那串巨大的水晶吊燈在走廊上可以看得更清楚。林宴的手搭在扶欄上,手指沒節奏的輕輕敲打。
他抿了一口酒,目光似乎有些失望的意味。
就在他抿唇品味時——
“砰!”
樓上墜下一個黑影,重重砸落在大廳的地闆上,像打破一面鏡子般粉碎了這個夜晚的安甯。
林宴向下看去,那裡一片血肉模糊。
“……韓小玫?”
被驚醒的客人們陸陸續續來到了客廳,圍着這片血泊議論紛紛,有些膽小的婦人始終握着小扇子放在自己臉前,眼裡流露着相比起驚恐,更多的是嫌惡。
林宴蹲坐在屍體旁邊,沉默地盯着眼前已經死去的同伴。韓小玫眼睛還幹睜着,僵硬的臉驚恐萬分,白色連衣裙一半都被鮮血浸染。
安子初和白風氣喘籲籲地趕來,安子初一看到死掉的是白天還同桌用餐的隊友,頓時呼吸更加紊亂。
白風輕拍他的背,問林宴:“蔣宣和北星呢?”
林宴:“不知道。”
白風便不再多問,注意力回到屍體上:“跳樓?”
林宴盯着女孩驚恐的面容:“她看起來很害怕。”
白風:“有人在追她?”
林宴小幅度點了點頭,暫時表示贊同。
幾個扛擔架的仆人從人群中出現,把韓小玫拖上去,管家簡單安撫了大家的情緒,然後便安排他們各自回房。
這下為了排查罪犯,這些客人更不可能離開了。
不過他也注意到,盡管是年紀尚小的客人,表現出來的恐懼也沒有那麼強烈。
好像死掉的不是個人,更像隻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動物。
安子初注視着仆人們把韓小玫的屍體搬上去,移動時,她寬松的上衣從右肩滑落,露出的肩膀上一個惹眼的印記讓安子初瞳孔驟放:“果然是他們……”
林宴聽到了:“他們?”
安子初擺擺手:“不……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