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初松了一口氣：“在信城，【候鳥】的評價是前三信會裡最正常的一個了，【山木風鈴】太過正義，【三角瞳】太過陰險，所以想進入高階信會的信鴿，大多目标都是【候鳥】……不過，【候鳥】好像自建成以來就沒加入過新人……”

林宴：“也許人家早就飽和了。”

安子初同意地點點頭。

“啊，你在這裡。”涼薄的嗓音從另一端傳來。喬禮生手裡拿着一個畫卷正往這邊走。

安子初興奮地撲上去：“禮生！——你畫完了嗎？！讓我看看！”

喬禮生掐住他的臉把他弄到一旁：“隻有畫像的主角能看，去廚房，白風找你。”

“嗚嗚……”安子初委屈地跑下樓梯。

林宴目光平靜地盯着他手裡的畫卷：“效率很高啊。”

“謝謝。”喬禮生把畫卷遞給他。

林宴接過，解開系在外面的繩帶，緩緩将畫面拉開——

“……”

畫中是一個面容精緻如的少年，他雙手抱着懷裡的一隻兔子玩偶，深邃的眼睛直視前方。他身後，是一條幽深的走廊。

林宴擡眸，對上喬禮生平靜的目光。喬禮生眨了眨眼：“怎麼了？不喜歡嗎？我是看你的胡蘿蔔耳鍊有的靈感。”

林宴笑着把畫卷合上：“謝謝，我很喜歡。”

“以後你就是【溺水船】的一員了。”喬禮生向他伸出手，“歡迎。”

林宴擡手回握。

今天的信城也和往常一樣，鐘樓一響，信鴿們集體躍起，去争奪空中掉落的信封。

在這喧嚣的空間裡，唐梨面無表情地從角落經過，遠離互相撕扯的廣場。

路過一個胡同，他停下腳步，往裡面看了一眼。胡同裡蜷縮着一窩流浪貓，用濕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嘴裡嬌/軟地叫喚着。

唐梨走到它們面前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它們的腦袋。小家夥剛開始還有些膽怯，确認了這個人類并不會傷害它們之後，都伸出舌頭舔舐少年的手心。

唐梨緩緩勾起嘴角。

這時，不遠處傳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

“這周全程的信件記錄數量是上周的兩倍。”

“我知道了。不算什麼值得肯定的趨勢。”

“意思是還需要再增加活動刺激他們麼？”

“當然。”

……

兩個人一來一回，唐梨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陰郁爬上臉頰。他故意大聲“啧”了一聲：“吵死了。”

在對話的兩人頓時停下，走到胡同裡。

黎征抱起胳膊：“抱歉，這位先生，我們打擾到你了。”

嘴上說着，态度卻完全沒有自謙的意思。

唐梨閉了閉眼睛：“知道了就快滾吧。”

黎征身後的高個子男人聽聞，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

黎征擡手攔住他，勾起嘴角：“唐梨先生，遇到流浪貓要小心，它們可能沒有打過疫苗，萬一把你咬傷，情況可是很難辦的，”

少年一手将額前的發冷捋到耳後，冷笑繼續說：“人偶被弄壞了，【死神】可是會生氣的……”

話音剛落，黎征反應敏捷地往後一倒，躲過突到臉上來的手刃。

“閉嘴。”唐梨瞪着他，眼裡充滿了憎惡的火光。

黎征身後的男人一言不發，擡手鉗住唐梨的胳膊後縛，強迫他跪了下來。

“……放開我！”

黎征淡漠地蹲下身，伸手扯開他左眼的眼罩。唐梨咬牙，面色痛苦地偏過頭，想要努力遮住那塊陰影。

“又換了一個新顔色啊，真漂亮。”黎征一手按住他的下颚，一手撥開他遮蔽左眼的長發，那隻眼眶裡嵌着一顆粉藍相間的人造眼球，配上少年小巧的五官，窈窕的身形，仿佛他就是一個精緻的人偶。

“【死神】真的很愛你呢。”黎征冷笑着，撫摸少年顫抖的嘴唇，“是他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不是嗎。你要好好愛護自己，别讓他難過啊。否則哪一天他玩膩了，就把你像這群小家夥一樣丢棄了，你說可怎麼辦？”

小流浪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縮在一起緊張地看着。

“……”唐梨的右眼劃下淚水，快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夠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打破了這個胡同裡的僵局。

黎征笑了笑，看向站在胡同口的男人。後者一身黑色正裝，瘦削的臉上是一對細長的眼睛，高挺的鼻臉上架着一副銀邊細框眼鏡。

“他來了。”黎征松開唐梨的臉，示意抓着他的男人也松開手。

兩人從裡司身旁經過，黎征低聲說：“看好你的人偶，别讓他到處亂跑。”

他說完，兩人揚長而去。

胡同裡恢複了甯靜，隻有小流浪貓們輕聲叫喚着。

裡司歎了一口氣，走到少年身旁：“眼罩我會給你準備新的。回店裡去吧，你的傷口可能會感染。”

唐梨靠在牆邊，低頭抱着自己的雙腿，瞥着臉一動不動。

“……”裡司閉了閉眼睛，俯身去将他抱起——

“【死神】。”唐梨張手環住他，聲音還有些哭腔，“你不會丢棄我的，對嗎？”

裡司眨了眨眼睛，幽深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感情。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