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郁叢瞥了一眼電視裡的新聞。
程家董事長因财務造假,出面向股東道歉,公司即将面臨退市處罰,而程家獨子仍未出院。
來幫忙收拾東西的向野也聽見了新聞播報,嘟嘟囔囔道:“活該。”
郁叢關掉電視:“一個新聞播這麼多天。”
懶散休息了兩天後,郁叢的聲音已經恢複一半,發聲不困難了,隻是聽起來依舊沙啞。
許昭然無事可做所以隻好坐在沙發上旁觀,聞言道:“大新聞啊,當然要多播幾天了,更何況還有桃色謠言加持,大衆的關注度自然上升了。”
這話換來郁叢不滿的眼神。
許昭然看了眼郁叢,顧忌對方心情,所以沒繼續說。
實際上晉市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程家獨子沖冠一怒為紅顔,而且對方還是個男生,據說正是郁家那許久沒消息的小兒子。
謠言沒傳兩天,就有人上傳了晚宴當天的視頻。路人視角拍攝,剛好拍到了走廊上的混亂場景。
程競被人從地面拉起來,雖然臉上鮮血流淌,但神色狠厲到帶着殺意。而依然躺在地上的男生明顯虛弱很多,揮開旁人的手,翻身伏在地磚上咳嗽不止。濕漉漉的頭發遮住面容,卻還是能窺見青年優越精緻的五官。
視頻一出,程競被輿論認定為加害者,程家風評繼續下降。
而視頻很快也被屏蔽了,不知道是哪一方所為。但許昭然想,程家為公司的事情已經忙得焦頭爛額,區區一個視頻大概沒工夫去管,所以很可能是郁叢兄長找人撤的,因為郁叢在視頻裡露臉了。
許昭然之所以敢這麼猜,是因為這五天進出醫院時,很多次瞥見郁應喬在門口躊躇,但沒進來過。
他跟郁叢提過一次,郁叢沒說話,隻是陷入沉默。從那之後,他也不再提了。
許昭然視線一轉,看見看似忙碌實則有些心虛的小學弟,故意問:“诶小向,你看見過那個謠言嗎?”
向野立刻否認:“沒有!”
完完全全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就連郁叢也忍不住看過來。休養到紅潤許多的臉色上,露出點不高興的表情。
“看了就看了,又不犯法,你心虛什麼?”
向野不敢說,自己心虛是因為看見辟謠之後程競的慘狀,高興得一睜眼就笑。
他默默地做着收拾東西的體力活,發揮自己作為體育生第二大的用處……因為學長對他的第一大用處沒想法。
郁叢見向野悶住,轉頭跟許昭然聊了聊公司的大緻情況。
聊完天轉頭一看,向野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提着果籃,胳肢窩裡還夾着巨大一捧花。杵在那裡,眼巴巴地等他下一步指示。
很好用很自覺的一個苦力。雖然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但是不用白不用。
許昭然也瞧見了,小聲感歎了一句“草”,拍了拍郁叢的胳膊。
“我先去開車,你慢慢走下來。”
郁叢答應下來,環視一圈發現根本沒有可以讓他拿的東西,隻好帶頭離開病房。
已經邁入了三月,卻突然降溫,天氣一改前幾天的晴朗溫暖。從走廊窗戶朝外看,樓下樹木在大風中掙紮,落葉亂飛。
郁叢穿上了梁矜言讓人準備的新衣服,和他以往風格差不多,也是衛衣加上外套。
他戴上衛衣的帽子,聽見身後向野的腳步一頓。
“怎麼了?”他回身看去。
向野視線飄忽,往他腦袋上瞄了好幾眼又挪開:“……帽子上有耳朵。”
郁叢:“……”
好你個梁矜言。
他還記得第一次和梁矜言見面時,自己衛衣的帽子上就有兩個耳朵。他當初買衣服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買來才發現那個幼稚的細節,想想也無傷大雅,所以将就穿上了。
但這次,梁矜言一定是故意的。
他舉起手臂試着摸了摸,但感覺不出形狀,便問:“什麼耳朵?”
向野看着郁叢的動作,臉微微發燙。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興奮,學長這個動作和茫然的神态太可愛了。
他分神答道:“像是狐狸的。”
“狐狸?”郁叢意外,“你确定不是狗嗎?”
向野也疑惑:“為什麼要是狗?學長明明更像狐……”
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他私底下一直都覺得郁叢像一隻聰明的狐狸,不主動勾引人,但就是會有人不自覺被勾住,比如說他。
但學長應該不會喜歡這個比喻。
果然,郁叢動作一僵,莫名其妙地盯了向野一眼,卻沒生氣。
隻是轉身時嘀咕了一句:“怎麼一個個都有點毛病,不是狗就是狐狸的……還不如變成蛇,像訂書機一樣給你們打洞,啃死你們。”
進了電梯,向野今天第三次問:“學長,我這次赢了比賽,你有獎勵給我嗎?”
郁叢沒松口:“你的比賽是你的事,我倒是可以給你這幾天幫忙的報酬,給你封個紅包?”
向野神色落寞,正好電梯到了一樓,他跟在郁叢身後,動作老實嘴上耍賴。
“學長,你就滿足滿足我的願望好不好?就算給我一個蘋果也行啊。”
郁叢頭也不回:“你自己去水果攤買,缺錢的話我給你封個紅包。”
今天向野每次提起這個話題,郁叢的回答都會落在“封個紅包”上面。可他不要學長的錢,隻想要學長給他一樣東西,留作紀念。
“那我送你一樣東西可以嗎?”他問。
郁叢想也不想就道:“不要。”
向野不甘心地拿出一條銀質項鍊,樣式是市面上沒見過的那種,因為市面上不會有人賣這麼……醜的飾品。鍊條歪歪扭扭就算了,最下面的銀墜還被錘成了一個形狀不明的藝術體。
“這是我親手打的,打得不好,但是花了很久時間,學長可以收下嗎?你要是收下,以後我一定少來煩你。”
郁叢當然不會收。就算是普通同學,他都不會輕易收這種意義越線的禮物,更何況向野是被詛咒影響了的人。
兩人說話間穿過走廊和大廳,剛走出門外,郁叢就感受到了一陣刺骨狂風。他拉緊了抽繩,衛衣帽口縮小,圈出一張巴掌大的臉,那雙眼睛在受過傷之後依然靈動。
“你先說說,吊着的那東西是什麼?”郁叢好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