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表情複雜,他停頓片刻,盯着北朔的臉下結論。
“你中毒了,快去解毒。”
“毒?中什麼毒?”
“心智混亂,幻毒。”
九昭皺眉,不理睬北朔的困惑,兀自心想找不到那位強者了。
曌靈宗不可錯失飛升機會,早在數月前,本屆飛升有一戰之力的對手消息便呈到九昭跟前,他記住了每個人的名字與臉。
此屆參與者有與他實力不相上下之人,但并未聽聞有輕松碾壓衆強者的存在。
說明其從登島前就掩藏身份不被外界探查,此時也不願暴露,或許早離開此處。
而這個一級……這個宗内弟子怕是混亂中受牽連,被幻毒擾亂心智,以為自己才是全島首名。
思索至此,九昭轉身準備離開。
北朔:“你為何走?真是我,你看這玉牌。”
她把玉牌舉起,想讓九昭看上面的飛升珠數量,全島首名才會有四百顆。
已許久沒被人用「你」稱呼,九昭都不知道是在喊他,這宗内的普通弟子一口一個「你别走」「你快看」「你說什麼呢」。
九昭回身,眼神變得嚴厲:“……海靈玉認主後,隻有修士本尊能看見牌上之字。”
他接着問:“你師尊是誰?”
海靈玉獨屬蓬萊,僅主人可窺其字,證明北朔是全島首名的證據也不存在。
得知噩耗的她抿嘴,随後接話:“為何問這個?”
九昭極為年輕,但舉手投足盡是大族高門之姿。與秋水神玉般的容貌一樣,俯視他人時的冷傲也令人心驚。
“本尊曾下令,前往蓬萊的宗内弟子必須經過選拔,合格者須将宗内記載的蓬萊事宜爛熟于心,以應對測驗。你連海靈玉都不知,僅登島測驗就被強毒壓制靈級……”
九昭手撫在刀柄,聲音冷硬:“你今日若死在此處,便是你師長敷衍塞責之過,其與你都應受宗内懲罰。”
少年降落在北朔前方,靈力亂流對他不造成絲毫影響。
中洲戰亂頻發,身為聯盟之主的曌靈宗本就難抽人力,明明他一人便足夠,但最終登上靈舟者依然有上千曌靈弟子。
九昭雖強力反對母親的決定,但終究無法違抗宗主之令。
嚴格選拔的命令同時傳達到各個分宗,若有敷衍塞責或任人唯親之風,那其分宗必定管理不當,這些懶散的弟子一定會死在蓬萊,九昭不會允許此事發生。
“你的師長為何人,所處何地脈系,分宗宗主又是誰?”
話說到這般地步,再認不出少年身份,那也别想找差事賺錢了——
中洲曌靈的金烏新月,界内武系八十級尊者,伴生雙刀,天空之子。
北朔翻轉圓盤,想了想誠懇道:“我沒有師尊,也沒有中毒,我甚至不是曌靈弟子……還有最重要的,我真是最亮的那人。”
九昭當然不信,目光落在陳遠的刀上。
北朔随之低頭,解釋道:“原主人掉下去了,我想刀的品質不錯可以賣錢。”
這句解釋牽強中帶着合理,緻使兩人之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九昭與北朔對視,幾乎沒人敢這般直視他,他能仔細看清其神色——北朔完全沒有說謊或者心虛之相,九昭甚至有一瞬間莫名相信了她。
少年撫住刀柄,隻要他願意,劃開此人脖頸隻在眨眼之間。
“在本尊面前,坦白自己殺害曌靈之人,你覺得能平安無事?”
“嗯,我還有一個術式,可以跟你講。”北朔把圓盤翻到底部,單眼紋路清晰可見。
圓盤正面的加倍次數已用完,她隻能介紹反面的另一個能力。
這句話九昭在五歲時聽過,宗門長老想偷偷逗他時都會這麼說。
少年歎氣,微弱的情緒從腳底蹿到頭頂,露出「我竟會聽神志混亂的人講這麼多」的表情。
“……快去解毒。”
九昭不願再浪費時間,轉身就要走。此人中毒過深,問不出任何東西。
捧着圓盤準備講解的北朔急了,她喊:“到底為什麼不信我!”
九昭聲音冷淡:“你的靈級已被強毒壓制成一級,滿嘴胡話。”
北朔回:“我本來就隻有一級。”
九昭額角有隐隐青筋:“世上怎可能隻有一級修士?”
輪到北朔沉默,現在說什麼也沒法扭轉少年觀點,因為後者倔得要死。
那就算了,她把圓盤放下,重新看向他。
北朔:“少宗主,給我錢。”
九昭愣在原地:“什麼?”
「你」突然變成「少宗主」,剛習慣無禮稱呼的九昭如被當頭一棒。
北朔伸手:“少宗主,給我一點點錢好嗎?”
風輕輕吹過,将九昭的衣帶吹到北朔身前。前者脫離焦躁,陷入無盡的沉默,他很久沒覺得自己腦中清淨,隻需思考一個人的一句話。
北朔還在一直重複。
“……閉嘴。”
九昭精疲力盡,不想再看見她,直接扔給北朔一顆靈石,說完轉身騰空,眨眼間消失不見。
北朔低頭一看,靈石清透,其品質夠買十瓶高階丹藥。
她将靈石與刀扔進儲物錦囊,空蕩蕩的兜裡終于有了一些财物。
與此同時,海靈玉上出現一行字。
「測驗域即将封閉,請所有飛升候補登上靈舟,前往起居生活的瀛洲域」
北朔拿出西石鎮裡産的藥粉,簡單處理傷口後往樹林外走去。
剛跨出林間,她與一人眼神對撞。
顧無咎還在原地,好像從兩人分開後就沒挪動過腳步。
他指尖纏繞着一根新的雜草,腕上墨珠與雜草相互摩擦,見北朔出來,桃花眼微眯,滿是笑意。
“好巧,北朔與我一同去乘靈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