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平心氣和:“世間情仇,自有定律…”
撞鐘聲蕩蕩,三匹馬跑得飛快,目不暇接之際,隻剩黑影。
霧氣蒙蒙,疾行途中甚至還能聞到泥土的芬芳。
初次騎馬的趙安珞有些新奇,眺望着前方,高聲詢問:“為何劫走我的兩匹馬如此聽令?”
“實不相瞞,在下對馴馬有些獨特本領。”
趙安珞被圈在懷裡,本就别扭,一問一答間,身後那人的的溫熱氣息又不斷呼向耳根,刺得耳根直癢,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故意的。
可她餘光瞥去,他一臉坦然。奇怪,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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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乘淵出發尋趙安珞後不久,官府差人前來,在場之人不得擅自離開,需列隊等候一一盤問。可這些官兵并未問詢失火緣由,反而詳細問詢容貌特征與衣着打扮。
熟知宮中腤臜之事的文嬷嬷瞬間察覺到了不同尋常:這是宮裡差來的人!
旨意根本不是關切公主的安危,顯然宮裡的人已知曉公主被劫。更甚者,劫走與縱火本就是宮裡的主意!至于宮裡那人是誰?答案顯而易見。
文嬷嬷小心翼翼挪步至寶格身旁,收聲提醒:“有詐!我等必須設法離開,萬不能繼續在此原地等候使者,否則便是自投羅網!”
寶格雙眸微微一沉,答道:“客棧三裡外還有四匹馬,即刻便能走!”
擔心文嬷嬷不放心,他又補充道:“那是我鸢都國的馬匹,從小便受訓過,格外聽令,可以确保無聲無息離開。”
“那真是極好!”
話音将落,文嬷嬷的視線不經意間掃到北陽侍衛,驚覺他竟與官差的都頭勾肩搭背,笑着打鬧。那官差甚至還悄悄遞了給他一個小花口瓶,一眼便知兩人十分熟絡。
還沒等文嬷嬷再瞧仔細些,念榕也跟着竄了過來,輕聲道:“嬷嬷,不知是不是奴婢小題大做了,奴婢怎覺得侍衛大哥行事有鬼?奴婢擔憂他的傷口,欲叫他休歇片刻。可離得近了,發覺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方才奴婢才想起來了,是被打暈前聞到的味道!”
瞬間,文嬷嬷隻覺一股恐懼感從頭延至腳底,而念榕的話證實了她的猜忌,這侍衛亦是同夥!
轎夫想必便是在他手中喪命,腰間被刺亦是苦肉計,他定是與那店小二雙雙打配合,他留在原地裡應外合……
文嬷嬷當下倏地捂住念榕的嘴。這小丫頭長久在宅,未經曆過腥風血月的争鬥,讓她知情隻是徒增恐懼。
遂轉身與寶格對了個眼神,寶格已然了解,手指西方,在夜色中默默隐藏身形,帶頭先離。
“念榕姑娘,若是想盡快找到你家小姐,便勿要問緣由。先噤聲,接着定要使出吃奶的勁兒與我一齊逃跑。”
念榕咽了口唾沫,确認趙安珞的簪子還在袖間後,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文嬷嬷拍拍念榕的肩,以示鼓勵。随後趁交替列隊時,緊緊攥住念榕的手臂,蹑手蹑腳離隊,回頭确認無人注意到後,帶着念榕用盡全力倉皇狂奔。
耳邊風聲呼呼,兩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是在一棵伸展着稀疏枝桠的老樹下見到了備好馬匹的寶格。
“嬷嬷與念榕姑娘可會騎馬?”寶格急問。
“公主幼時學習騎馬,老奴亦受教過。騎行技術雖談不上卓越,但能出行。”文嬷嬷氣喘籲籲地回答。
念榕手杵膝蓋,“我爹爹是馬場的厮頭,入府……不,入宮前,我曾随爹爹學過,亦能騎。”
“那省去了不少麻煩。”
寶格分别将兩匹馬的缰繩遞予兩人,“嬷嬷騎這匹名寶順,是我愛馬,不認生;念榕姑娘騎這匹名寶石,性子溫順。”
“那剩下的這匹呢?”已上馬的念榕問。
“它在前頭作領跑馬。”
“天欲亮,快些出發罷!”文嬷嬷握緊缰繩催促道。
寶格手指合圓,低聲吹了個口哨,四匹馬一同調轉馬頭,馬蹄擦地,一聲未鳴,領跑馬帶着三人一嘯絕塵。
而客棧這頭,列隊的客人中,一人實在饑寒交迫,便揚聲問道:“官爺,我們自失火後便沒喝到一口水,眼下還要問詢到何時?”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官爺,可否告知個準确時辰?”
誰料在場的官差仍是隻顧問話,無一人搭理。衆人由此心生不滿,言語争執漸演變為打鬥不休。
待北陽侍衛從打鬥中蹿出來,四周都找尋不到三人的身影,這才幡然醒悟。他揪住都頭的衣領,氣勢洶洶:“人都跑了,還不快追!”
都頭扶正帽子,反問道:“去哪兒追?”
北陽侍衛語帶威脅:“先命人牽馬來,我朝西邊追。你帶人東南北方各分一路人去追,若是被他們跑了,我們都别想好過,一齊提頭去見上頭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