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年看着自己手上的通草梅花簪,綴珠金簾梳,心中泛起一絲苦。
這些首飾,是她在林肆這樣的年紀時買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曾悄悄梳上發髻,戴上首飾。
因為她知道,她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光明正大的穿裙子,戴上這些首飾,
光是一個男兒身并不夠,阿父留下的财産有無數人在觊觎,她隻能铤而走險,科舉做官,才保得住自己和阿娘。
林肆戴上應該會很好看。
梁年忍不住想。
梁年将發帶和首飾都用盒子裝好,就好像是阿姊送給妹妹的生辰賀禮。
左莜也在思考送林肆什麼,索性又做了過年拜年時送的糕點,林肆很喜歡吃。
母女兩個一起登門拜訪,見到林肆,都遞出禮物,道賀她千歲萬壽。
左莜一進門就瞧見桌子上擺了個圓形的糕點,上頭似乎是抹了乳酪膏,還有幾樣幹果與新鮮果子切的小小一塊做點綴。
左莜好奇:“縣主,這擺在中間的點心好生新奇,我竟從未見過。”
林肆讓兩人坐下,指了指生日蛋糕,“此物名為生日蛋糕,在過生辰之時吃的。”
左莜和梁年都以為這生日蛋糕是安京最近興起的點心,倒是沒太過多追問。
今日林肆生辰,桌子上的菜比平時豐富些,道道都是林肆平日裡愛吃的。
梁年送的禮物被春意接過,拿到屋子裡面去。
梁年的目光落在林肆的頭發上,覺得自己挑的兩樣首飾果然很适合她。
三個人吃吃喝喝一陣,又免不得将話題拐在黎縣上。
林肆前兩日出去逛了逛,黎縣百姓生機勃勃的樣子看的她心情大好,故而接下來對黎縣的規劃也依舊圍繞在廣積糧上。
梁年自以為黎縣現在的收成已是曆年新高,便問難道還有法子突破?
林肆眨眨眼睛,“當然要突破,這才哪兒到哪兒,生産力都還沒解放呢。”
見林肆又開始說自己沒聽過的大宸話,梁年已經習慣,甚至都不打算追問。
反正林肆就是這樣,還把左莜也帶的說一些她聽不懂的大宸話。
左莜一邊吃一邊感歎安京的廚娘做飯就是好吃,一邊插了一句莊園孩子們的練字情況。
“在紙上練字終是比在樹皮上好,孩子們勤學苦練,一張紙是用到不能再用,正面反面都寫滿了才丢。”
午食正餐吃完,林肆開始切生日蛋糕。
乳酪膏類似現代的奶油,在黎縣是個難得的東西,畢竟它的原料是牛奶。
還是王瑛讓家丁去施州用高價才買到。
梁年拿起小勺,将乳酪膏混合蛋糕胚送入口中,軟綿的蛋糕幾乎是入口即化,梁年從未吃到過這樣的口感。
左莜和梁年第一次吃到這麼新奇的點心。
左莜忍不住誇贊,“縣主府裡的東西果然都是好東西,若不是縣主,今日怎麼能能嘗到這樣奇特美味的點心。”
梁年和左莜各自又切了一塊,吃的幹幹淨淨。
直到晚上吃完長壽面,這場生辰才算結束。
林肆對着銅鏡看了又看,覺得小孩子的變化就是大,十一歲比十歲明顯感覺長大了不少。
縣主府裡的奴仆人人都得了紅包,待梁年和左莜走後,全都由春意領頭,跑來給林肆賀壽。
他們的祝賀都是真情實意的,哪裡去找過生辰還給奴仆大紅包的家主?
“祝賀縣主,福壽康甯。”
幾十個仆人烏泱泱的在林肆的門前,一邊行禮一邊齊聲祝賀。
錢遂行完禮,上前道。
“莊園的孩子們也祝賀縣主福如海闊,壽與山齊。”
林肆今日已收到了很多生辰祝福,心情不錯,揮了揮手讓他們全都下去。
沒過一會,祝時溪前來求見,也許是有事相求,姿态有些扭捏。
林肆直接開口道:“前兩日我才瞧見家丁在市場買了兔子,不夠了?”
祝時溪搖搖頭,大眼睛撲閃撲閃,“縣主,奴想去昌州。”
林肆不懂今天醫學怪人怎麼一反常态,不要兔子不要屍體,要去昌州。
“怎麼突然要去昌州?”林肆問。
祝時溪咬了咬下唇,“奴最近學到女子頑疾,心中多有感觸,但奈何能接觸的例子太少,昌州有一位專治婦人病的宋娘子,奴想——”
林肆這下懂了,同行之間學術交流嘛,有這份好學之心很是難得。
“允了。”
祝時溪眼睛笑的都快眯起來,連帶着發梢都是開心的,“謝縣主。”
“你一個人去定然不行,我讓南雙或者南喬,再加上幾個家丁,護送你去。”
祝時溪嗯嗯點頭。
本想讓祝時溪直接回去,但林肆突然想起了什麼,于是開口問。
“你還記得,你到縣主府以後,我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祝時溪細聲細氣地回,“記得,受傷的男人不能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