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了身，左手扯着袖子，右手朝着甜栀的臉探去，想挽去她的碎發。

但即将接近時，男子動作一頓，手蜷了起來，帶着幾分克制。

半晌後，那隻纖長俊美的手小心地将落到地上的被角掖了掖，便要離去。

在離去之時，他長袖輕輕掃過木桌，桌上的茶壺便盛滿了醒酒水，和幾份果脯桃酥。

*

第二日正午，甜栀才緩緩轉醒，神清氣爽，仿若隻睡了個沉沉的覺。

今日陽光很好。

她來到院子，伸了個懶腰，身後便響起一道冷冽的少年音。

“師姐醒了。”

甜栀轉過身，少年今日身穿黑衣，依舊是一副漂亮的皮囊，或許是昨夜一夜好眠，她心情愉悅地沖他一笑，“早啊。”

少年目光一動，很快便移了眼神，“師父和今靈師姐都已起來了，師姐也去喝些醒酒茶吧。”

甜栀一個激靈，想起房間桌上的茶和點心，反應過來：“原來是你做的？”

少年眉尾一揚，“不像？”

甜栀半點不拖泥帶水，“不像。”

她和少年相處言談，全是真實的反應，沒有半點僞裝。

“哦～那你可就失望了，還真是我做的呢。”

少年也不氣惱，不如說他生氣的點和平常人都不一樣。

甜栀跟着少年來到膳房，風盈和今靈都圍坐在桌前，面前是一小杯茶和一些糕點。

甜栀早上已喝過房間的醒酒茶，肚子尚飽，此次淺淺嘗了一塊糕點。

和房間的味道不一樣……？但是，好吃！

少年靠在一邊，抱着雙臂，“師姐，味道如何？”

“勉勉強強吧。”甜栀裝逼地說，“再接再厲吧哼。”

少年早發現甜栀的心口不一，不過他心情不錯，一唱一和道，“那還真是承蒙教導。”

風盈用雙手按着太陽穴，嗓音陰沉，“這酒真是太烈，想不起昨晚做了什麼事，隻記得腦袋有點疼……”

今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也是啊，我的手腕好疼。”

少年噗嗤笑了出來，三人通通望向了少年。

“師父，說要去看夜半的天穹宗，就飛出去了，有其他弟子說，您在塔尖立了一晚上。”

風盈：“……原來是去吹冷風了！？怪不得頭好疼！！”

“今靈師姐，說要寫一片鴻篇巨制，一晚上房間都沒熄燈呢。”

“我就說手怎麼這麼疼呢！！”今靈一拍桌子，“原來我昨晚寫完了一本鴻圖大作啊！！我去看看我寫了什麼！”

甜栀舉手：“等等，我是記得我昨夜在學習？！”

“才不是呢。”

少年看向甜栀，以十分不可思議的口吻道，“師姐怎麼可能喝醉了在乖乖學習啊。”

“那我在……”

“你是在……”

少年與她對上視線，腦海中忽然又浮現昨晚她被欺負的模樣。

他眸色變深了些，慢慢陷入了沉默。

門口忽然出現今靈的身影。

隻見她捧着十幾卷卷軸悲痛地走入，腳步沉重，表情可以用天崩地裂形容。

“今靈師姐，這就是你的巨作嗎！”

甜栀震驚了，一夜寫了二十萬的大神竟然就在身邊，“八爪魚妖都沒你能寫啊！”

風盈笑眯眯道，“不錯，以後若魔族來犯，就讓我站在塔尖，用這十幾卷卷軸砸死他們。”

“師姐怎麼這個表情？”

甜栀在今靈的示意下拿了一卷卷軸，拉開，視線快速地上下掃了幾下，便鼓着嘴說，“今靈師姐，我可以笑嗎。”

今靈一臉沉重地閉上眼睛，“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哈哈哈哈哈哈！！”

“給我看看？”風盈也接過。

今靈：“……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

風盈&甜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靈深吸一口氣：“海納百川……”

“哈哈哈哈哈！！”

今靈發怒：“也沒叫你們這種笑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撿起了一卷，拉開一看。

卷上大概講的是一個蘑菇和一隻公雞去修煉的故事，後來蘑菇沒能生出小花生，天神巨怒。公雞為了逃出升天，把天空的太陽射了下來，變成了方舟。

當然蘑菇也莫名其妙消失了。

——一則十分莫名其妙又毫無邏輯甚至都無法總結的故事。

少年不明白笑點在哪裡。

他擡頭剛想出聲，卻正好看到捧腹笑出眼淚的甜栀，她彎着腰，雙眸彎起，眼角閃着些透明的光點，清脆的笑聲在耳邊搖曳。

算了。

少年勾了勾唇。

好像确實挺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