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群魍山上的邪祟都跑下山吃人去了?”
“我隻是這麼猜測,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有點奇怪,這群邪祟像是解除了什麼禁制,變得猖狂了不少……”
自那天起,連青便不常去飯堂了,她開始接一些下山除祟的任務,岑逐雲和姜夢鶴有時候一連三四天都看不見她人影。
直到岑念靈台修複那天,連青也恰好回來了,手裡還牽着一對七八歲的雙胞胎姐弟。
“我下山除祟的時候遇到一家人都被邪祟殺了,隻有這對姐弟藏在後山的雞棚裡逃過一劫,就把人帶回來了。”連青解釋說,“我看倚風宗最近在招新弟子,正好這倆小孩也有點修煉的天賦,我就想着能不能送來試試。”
這件事對岑淵來說倒是不難,不過進了倚風宗就要改姓岑,于是姐弟倆分别得了新名字,從此走上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這之後連青便經常會撿回來一些孩子,算是給倚風宗補充人才,任事堂的管事都認識她了。
“這個不行,這個真的不行!”任事堂的管事雙手交叉,嚴厲拒絕連青又一次将撿來的孩子塞給他。
“為什麼不行?以前都行,今天怎麼不行?”連青表示質疑。
任事堂管事都氣笑了:“七八歲的孩子也就算了,你現在連剛出生沒到半年的嬰兒也往我這塞,我這裡是收容所嗎?你别太過分我告訴你!”
連青與他據理力争,最終敗下陣來,悻悻抱着嬰兒回去,不出意料地收獲了數道一言難盡的目光。
嬰兒哭得震天響,三個姑娘從未帶過孩子,手足無措哄不好,倒是岑淵打小就帶過妹妹,哄孩子簡直駕輕就熟。
等嬰兒睡着後,他才道:“倚風宗不收三歲以下的孩子,不過我在山下認識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孩子去年被邪祟……也許可以将這孩子送給那戶人家暫時撫養,等孩子大了再看要不要進倚風宗。”
嬰兒小手緊緊抓着岑逐雲脖子上的平安鎖,睡着也不肯松,因此岑逐雲隻好靠岑淵近些:“也隻能這樣了,我們天天在外奔波,這樣小的孩子跟着我們也隻能吃苦。”
連青盯着小嬰兒手上死死攥着的那把平安鎖,撇撇嘴,挪開目光,心中暗暗決定等過兩年攢夠了錢她也要給自己買一把小金鎖。
岑念靈台修複後,神智便清醒了不少,而且她是土行靈根,可以和連青一起修煉。
又過了兩個月,燕一枝連發十封信問她們怎麼還不回,最後威脅說再不回去他就要親自找過來了。
三人在這裡也沒别的事要做,便向岑淵告辭,臨走前,岑淵遞給她們兩樣法器和一瓶藥丸。
“這瓶藥丸能夠短暫提升你們修為,日後若是遇到危險可以吃一顆。瓶裡一共五顆,短期内不可多用,記住了。”
“這兩樣法器不用靈力也能催動,一個是金光盾,一個是九重蓮花,是我之前特地尋來給小念防身用的。不過她現在能夠修煉了,也不常出門,平日裡遇不上什麼危險,反倒是你們出門在外,危急之時可以用來防身。”
三人自然不要,畢竟太貴重,這年頭煉器師煉藥師的東西,想買都有價無市。
但是岑淵态度堅決,她們不收不行,隻好暫時收下,卻在走前偷偷将兩樣法器塞給岑念,隻拿了那瓶可能會用得上的藥丸。
等岑淵發現的時候,她們仨早就跑遠了,徒留他一人在原地氣成篩子。
三人風塵仆仆趕回中洲的落腳處,收獲燕一枝和黑衣少年的熱烈歡迎——燕一枝負責熱烈,黑衣少年負責歡迎。
連青累得不行,懶得搭理這兩個神經病,吃過晚飯洗漱完便往床上一躺,倒頭就睡,誰來也叫不醒她。
她在倚風宗辛苦三個多月,每天眼一睜就下山除祟,睡覺的時間還沒打架的時間多,累得原先臉上的嬰兒肥都消減了許多,瘦瘦的下巴露出明顯的尖尖。
燕一枝半夜從窗戶翻進來,憑借出色的夜視能力打量了她半天,發現她這一趟出門着實瘦了不少,皮膚也不如以前白皙,就連雙手都多出好幾道傷痕,于是怒而在心裡把所有相關的人都罵了一通。
連青跟着他出門時他都舍不得讓她少睡一分鐘的覺少吃一頓飯,現在可好,才三個多月,就把他親手養大的漂亮小孩造成這個樣子。
“平安鎖……”
“小雲姐……”
寂靜中,安心熟睡的少女發出幾聲短暫的呓語,燕一枝附耳辨認半晌,才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溫熱的呼吸拂在他耳邊,右耳垂的細小傷疤被燒出隐隐的痛意。
燕一枝刷一下直起身,故作無事地捏捏右耳垂,玻璃珠似的眼珠輕輕轉動,映出一張毫無防備的臉。
少女濃黑纖長的睫毛安靜地籠在月光中,在眼下掃出一小片美麗的蝶影,記憶中的稚嫩的面容逐漸變得模糊。
燕一枝移開目光,捏着耳垂頓了半晌,忍不住又看她一眼,古怪地想,連青怎麼好像一眨眼就長大了。
……
天快亮了,燕一枝翻窗出去,卻在門口碰到剛從姜夢鶴房間回來的黑衣少年。
面面相觑,默然半晌。
“你也出來賞月啊。”
“是啊。”
兩人鎮定地點了點頭,假裝無視今晚的滿天烏雲,若無其事地推開門回房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