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聲想上去撈住那人,卻被手臂上的長條按住不允許動了。
就在這時,白聲突然聽到了一些聲音。
刺啦。好像布匹被撕開的清脆聲響,在空曠的樓道裡回蕩着。撕布匹的人動作很慢,布匹撕開的聲音也持續了很久,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白聲發現,從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望下去,正好能看到下一個樓層樓梯間的情況——
那些肉色長條是從一個人的肩膀上延伸出來的,那人低着頭,站在樓梯間的角落。
仔細辨别,他發現那個人好像是……作為導師的許晴曼。
他突然想起來那翠綠色在什麼地方看到過——許晴曼的指甲。
翠綠色的指甲!
難道,牆壁上的肉色長條都是許晴曼的手臂,分岔的則是手指,那些眼珠則是指甲……
白聲停止了這過于不适的想象,往下看去。
許晴曼卻突然擡起頭來,從樓梯間的縫隙裡向上望過來。
她的眼睛如同死人般晦暗無神,卻直直地望向白聲,嘴巴緩慢地一張一合。
别出聲。
白聲讀出了她的唇語。
刺啦,布匹碎裂似的聲音又出現了,白聲微微伸頭,看到樓梯間裡還有一個人,是在背對着他的方向。
他身邊,橫七豎八堆滿了失去意識的選手。
白聲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那些選手都是目前排名較為靠後的。
那背對着他的人突然拖起一個昏迷的選手,揪着她的頭發,接着——
對半撕開了那個選手。
白聲怔住了。
刺啦。仿佛布匹被撕開的聲音,那人對半撕開選手的身體——沒有血,沒有肉,也沒有骨頭,他撕開的似乎隻是一個皮囊,因此才能發出這般聲音。
對半分開的“選手”緊閉着雙眼,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分家了。
白聲直愣愣地看着樓梯間,他想起剛才被長條從他頭上遞進門裡的那個選手,那個選手絕對是實心的,否則踢到他腦門的腳不會那麼重。
那一定是個活生生的人,怎麼來到這裡,會變成這幅樣子。
撕開了“皮囊”的那人從容地走進那“皮囊”當中,接着雙手一合,将自己關進了那皮囊之中。“皮囊”輕松地愈合了,好像從來沒被撕開過。
那具“皮囊”活動自如,對着許晴曼的方向展露了一個微笑,好像他就是這個選手本人一樣。然而,他并不是。
幾秒鐘之後,那個人的形體胡亂地蠕動起來,臉上的五官一陣變化,變回他原來的樣子。
是阿藍。
“啊!!!”
慘叫聲突然從樓梯間下面傳來,那聲音白聲還有點熟悉。
阿藍面容平靜地轉過去,揪起那個人——
“你怎麼醒了呀?醒了會很痛的。要稍微忍一下。”
被揪起來的那個人是梁魚。他面色慘白,渾身發抖,拼命想逃脫阿藍的鉗制。
“阿藍老師,你在幹什麼,你要殺人嗎,殺人是犯法的,殺人是犯法的!”
“我可沒有殺人。是你邀請我進入你的大腦,我當然不會拒絕。”
阿藍溫和親切地說着什麼無法聽懂的言語,梁魚卻掙紮得更厲害起來,但他的身上纏着那些肉色的長條固定着他,讓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阿藍揪住他的頭發,然後用力地往兩邊一扯。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
求救聲戛然而止。刺啦。他的身體像一個中空的皮囊般被扯開。
白聲靜止在這上層的樓梯間裡,無法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麼。
他的那位室友,活着的室友——死了?
昏迷的人類,白色的燈光,翠綠色,到處在動,蠕動的肉色長條,灰敗的眼睛,溫和的笑意——
這是什麼,他看到的是什麼,他在做什麼?白聲逐漸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在他的頭部蔓延,仿佛自己也被撕開了一樣,意識漸漸失去控制,眼前所見,耳中所聞,擠在一起沖刷着他的大腦,他的心髒突突蹦跳,血液瘋狂地奔流,逼迫他要發出喊叫——
“救救他們,救救我。”
一個聲音突然喚回了白聲的理智。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發現是樓下的許晴曼在對他說話,她的喉嚨并沒有發聲,那聲音似乎是從她胸腔中直接傳到白聲的耳中。
“救救他們,救救我。”
白聲沉重地喘息着,不知道自己說出了什麼言語:“……好。”
那一刻,仿佛一根長釘插進心髒。白聲覺得一陣刺痛和窒息,他手臂上的那條觸手拖着他往後離去。
然而他的身體還有些僵硬,後退的過程中砰得撞上了牆壁,發出了不小的噪音。
樓下正在撕人的阿藍停了下來。
“布匹”撕裂的聲音頓了一兩秒,他的腳步聲從樓下開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