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将淘汰的環節放在了下一期節目的開頭,分成單獨拍攝的一個室外場景,涼風習習的露天舞台上,五位導師中的莫前來主持這個略顯殘忍的環節,他依舊穿着那身銀色西服,神色溫和,在宣布名單的時候表現出适時的不忍和無奈,讓現場的氣氛處于敲到好處的溫情與凝重之中。
雖然所有選手早已知道了結果,但是當衆宣布的時候還是有人忍不住開始哭泣。
那哭泣不僅僅帶着不甘和失落,還有帶着恐慌和絕望。
白聲早上急匆匆地趕回來,昨晚發生的事情都還沒能完全消化,因此還處于失神狀态,好一會兒才感覺到場上的氣氛。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位舍友梁魚,出乎意料的,他的最終排名并沒有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進入前二十,反而處在一個極端尴尬的位置,二十一,因此也在淘汰行列中。
他曾經說付,如果沒有按照公司的要求進入前二十的,他将遭遇的絕非僅僅是責難。
沒有人知道這些落選者們會遭遇什麼。他們之中有些人已經成為一星,粉絲們的熱愛與追捧已經讓他們開始了奇怪的變異,但沒有了平台,沒有了資金的支持,他們很快就會退出已經足夠擁擠的公衆視野,新的選秀很快就會開始,他們将成為被抛棄的偶像,漸漸變為凡人,亦或是……
變成更可怕的東西。
特别是那些被阿藍摧殘過的選手。
催淚的音樂适時響起,莫前在報完了所有名單以後又開始講話,他的嗓音磁性而動聽,話語裡又充滿了鼓勵和希望,無論是留下來的,還是離去的,全都深受感動,抱作一團,哭着相互加油打氣。
剛才萦繞在選手之間那種陰郁恐慌的氣息突然消散。
白聲在前十名的選手中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敏銳地感覺到場上的氣氛變化得極為不自然,仿佛一個故事到達了提前安排好的轉折點。
你要流幾顆眼淚,他要擁抱誰,我要說些什麼告别祝詞,都如同一場木偶戲般在上演。
白聲緩緩擡眼,望向台上的莫前,突然發現那銀色西服的文雅男人也在看着他。
他心裡一怔,但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慢慢地轉開了視線,自然而然地和身邊的人一樣開始流淚。
難道這是莫前的能力?白聲猜測着。
淘汰環節在一片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人群散去,白聲迅速地走向了導師們離開的方向。
在今天早些時候,他給安心妍發了一條消息,希望能與對方找個機會交流一下。白聲本以為他還需要再透露一點信息才能讓安心妍同意,沒想到對方直接發過來一個時間和地點。
“今天錄制完成後,到五樓貴賓休息室附近等我。”
安心妍很快就來了。
她似乎并不介意在白聲面前顯露出不符合公衆認知的形象,點了支細煙,徐徐地抽了一口。
“陳軒——不是,算了,管他現在叫什麼名字,他讓你和我來談話的?”
白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曾經所在的那個組合,其他成員都被阿藍‘殺’死了,對嗎?”
安心妍夾着煙的手一抖。
接着,她瞪向白聲,目光銳利得仿佛瞄準了目标的捕食者。
“是他告訴你的?”安心妍的聲音低沉。
“不,是我自己推測出來的。”白聲擺擺手,笑道,“我也沒想到這是真的。”
“呵,你别替他說話了。如果沒有他拐彎抹角的提醒,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抓住那些漏洞。”安心妍狠狠地抽了口煙,語氣嘲諷,“然後呢,你知道了這個,然後想做什麼?”
“也沒什麼。我隻是還記得那天的承諾,您說希望把她們的故事講給我聽,我覺得我應該當好這個觀衆。”
安心妍皺起了眉,接着突然笑出了聲。
她不怎麼文明地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我曾經的那幾個隊友的确被那個無恥的小偷傷害過。他在她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悄悄地接近,剝開了她們的腦子……”
安心妍皺起了眉,似乎是不願意回憶她曾經的所見所聞。
“然後她們就漸漸地變得遲鈍,記憶缺失……而我則在那個時候為了自己的發展放棄了她們,離開團隊,選擇了一個自私的出路。
“所以我一直都對她們很愧疚。”
白聲沒有表露什麼情緒,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他昨天晚上對不少淘汰的選手出手了。”
安心妍微不可見地瞳孔放大了一下。
“我不知道這件事。”
“他做得很隐蔽,是在節目錄制的時候就開始動手的。”白聲說道,“我因為親眼看到了這件事,總覺得,應該做些什麼。”
“我進入這個圈子才沒多少日子,不可能說出什麼有分量的話,但我覺得他昨天的那種行為,無論如何都不可原諒。
“既然世俗的法律無法制裁這種行為,我相信圈子裡總有手段能夠對付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