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終于動了。
他們默默地離開小屋。白聲感覺粘在他身上的視線逐漸變淡,變輕,仿佛蛛網從他的四肢剝離。直到走回海岸公路,才徹底消失不見。
他終于稍微松了口氣,但也不敢掉以輕心,一直沒有回頭去看那小木屋。
“汪汪!汪!”
狗叫聲吓了白聲一跳。他這才看見那條小狗竟然也跟着他們跑了過來,此時正對着他的腳狂吠。
它的主人顯然是沒救了,但這隻狗應該是正常的狗吧?白聲小心地把小狗舉起來放到眼前觀察一下,卻被狗伸出來的舌頭舔到了拇指。
“喂喂喂,剛剛還沖我叫呢,怎麼突然就讨好上了?”白聲左看右看,發現小狗除了有點瘦之外似乎沒什麼毛病,難為它陪着一個病怏怏的老人在海島上生活那麼久了。
小狗似乎對白聲的手指上瘾了,快樂地舔了好久,接着似乎想撲到他肩頭,一點都不認生。
白聲猶豫地看了眼車邊的男人——沈浩罕見地沒有對近身的狗做出任何反應,靠在車邊默默發呆。
“我想把它帶回去。”白聲試探地說道,“如果你怕的話,我可以把它抱在懷裡坐到後排去。你安心在前面開車,等回去了我馬上找領養把它送走——”
“沒關系。你帶着吧。”沈浩聲音有些沙啞,“這隻是一隻普通的狗。我可以克服這種恐懼。”
沈浩狀态不對。從剛才起就不太對。
“你還好嗎,‘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沈浩搖頭。
這裡也不适合說話。白聲看了眼已經在遠處了的小木屋,決定還是盡快回去。
“那我來開車吧。”
沈浩被安置在了後座上,眼神有些渙散,看得白聲有點緊張。他把小狗安置在副駕駛上。小狗聽話地蹲在那邊,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
白聲一邊開一邊從後視鏡裡看沈浩。他低着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偶爾擡起頭來,能看到眼神還是有點渙散。
白聲怎麼想都不太放心,把車停在了公路一邊,接着打開了車門。
已經趴在副駕駛上睡覺的小狗擡起頭來看它,灰溜溜的眼睛透露出緊張。
“放心,不是要把你丢掉,乖乖待在這裡。”白聲摸了摸它的頭,接着下車,來到後排的座位的另一邊。
“告訴我,‘他’對你做了什麼?”白聲湊近沈浩問道。
“他沒有對我做什麼。”
白聲無奈歎氣道:“你這樣子在人類看來可不叫做沒事。如果你覺得是沒法告訴我的事情,那麼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好受一點——”
沈浩突然眼圈一紅,開始掉眼淚。
白聲愣住了。
“你這可不叫沒事啊?”他急忙從位置中間紙巾盒裡抽了些紙過來,見沈浩沒有任何動作,便小心地幫他把眼淚擦掉。
白聲觸摸到他眼睑下方被淚水浸濕的皮膚,和人類的一樣柔軟無助。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自己為什麼用這麼輕柔的動作幫對方擦眼淚,接着又覺得還是眼前的這個非人類哭了這個事實更令人驚訝一些。
“那個東西到底對你幹了什麼?”白聲又一次耐心地問道,“如果你現在不想說,我們回去慢慢說。”
沈浩緩緩搖頭。
“我隻是突然意識到,老闆好像真的失蹤了。”
“嗯?”白聲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
“我在出來找人,和老闆起過一次争執。不是吵架,隻是......我們有不同的意見。然後我就出來完成我的計劃了,從這以後我再也沒見過老闆,雖然他還在聯系我,要求各種工作,但隻是他單方面聯系我,我一直沒法直接聯系他。
我以為可能是因為他最近太忙了,所以也沒打擾他。
“新選舞台的最後一天,我明明感覺到是老闆來了。但是,來的并不是老闆。竟然是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