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聞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香味,好像腐爛的水果爬滿了蛆蟲,鋪滿了他四周的所有空間,要讓他在這裡窒息。
“哎呀,不好意思,你知道嗎,狂歡節快到了,我剛剛在外環的人群中吃撐了,想找個清淨的地方休息一下,結果就遇見了你們。”
“你們”。看來她也發現了沈浩的存在。白聲艱難地思考着,那濃烈的香味正在撕扯他的神志,讓他的大腦停止思考。
“我一直是個好人,我知道他在找什麼,你看,我把前面那些你沒有找過的辦公室裡的東西全都整理好了,”那女人踢了踢她腳邊的一個紙箱,“記得讓他還我人情哦。”
下一秒,那女人便憑空消失在窗邊,隻剩下煙霧般的香味還在空中飄蕩。
白聲猛得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部都咳出來一樣。這香味太刺激了。他也不敢去碰放在窗邊的紙箱,雖然那裡面的确看起來放着的都是紙頁。
他還是要先回去找人。
“不用管那個女人,如果以後遇見她要告訴我一聲,然後躲遠就行了。”沈浩聽過白聲的叙述後,态度意外平靜。他甚至非常大膽地直接用手抓起了那個箱子,把裡面的紙都到了出來,攤在自己腳下。
“你發現了什麼嗎?”沈浩随意翻找着那些紙張,問一邊的白聲。
“這裡的員工好像都瘋了。全都在重複着同樣的兩句話。”白聲從袖口裡掏出那個小豬玩偶,“我剛才找到了這麼一個小玩意兒——剛才那位女士到底是?”
沈浩推了推眼鏡:“一個煩人的家夥,但隻要不招惹她,她也不會來故意招惹你——這個玩具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裡面的聲音。”
“聲音?”
“我大概拼湊出了三年前的一些細節。三年前那場公關危機發生以後,晏拾為了彌補她的形象,當時要在網絡上發起一個三天健康飲食直播挑戰,除了洗澡上廁所,她要在攝像頭下呆足七十二小時,而這七十二小時她隻吃三餐‘櫻桃’餐。”
沈浩在腳下的紙堆裡摸出幾張紙:“這上面能拼湊出直播任務的策劃草案。”
接着他又扒拉出一些紙:“這涉及了當初那個直播節目的贊助商的合同草稿。”
他又用腳拖出了幾張紙:“這裡能找到一些當初那個直播口号的設計。”
白聲瞪着紙張,從那些隻有潦草筆迹塗畫的紙張上發現不了任何有用的東西。但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有直播,難道網絡上沒有任何痕迹嗎?”
“沒有,”沈浩緩緩說道,“因為那次直播并沒有如期舉行。在直播開始前的一小段時間裡,官方突然宣布直播取消。而就在這場直播取消後的一個月,明軒影視就從這裡搬走了。”
“而這一切的原因,大概就在于那些在直播台詞之上。”沈浩點了點幾張雜亂的紙稿。
白聲低下頭去看那些寫着字詞紙張:
“多吃一粒米,說聲對不起!”
“我不餓!我不餓!我不餓!!”
“再吃就是豬!再吃就去死!”
最後那句不就是不停出現在那些筆記本上的句子嗎?
“再吃就是豬!再吃就去死!”
沈浩打開了小豬玩偶的開關,饒有興趣地看着它:“這句話作為直播預熱的口後,被瀕臨失控的晏拾錄了下來,不知為何,像傳染病一樣傳遍了這裡的所有人。而這就是明軒影視突然搬離這裡的原因。一切都清楚了。”
“那她之後又怎麼會在海裡淹死?然後又複活過來?”
“這個嘛......”沈浩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你。有些公司處理失控偶像的方式比較粗暴。”
白聲一愣:“你的意思是說,晏拾當初很有可能是故意被扔進海裡去的?”
沈浩沒有再說話。
“後來因為一些未知的原因,她重新回來了,與此同時,海邊出現了那些怪物......那些怪物......”
大樓裡寂靜無聲,滿地紙張就像混亂的漁網,将這裡曾經發生的故事零散地透露出來。微弱的燈光從窗外的道路上照過來,隻有遠處的電梯傳來上下運作的聲響。
等一下,大樓裡明明隻有他們兩個,電梯怎麼還在上下?
“是剛才那位女士嗎?”白聲小心問道。
沈浩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肯定不是她。她才不屑于坐電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