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降雨的準備工作開始了。這些藥物即将被卷入雲層,接着在适當的時候,它們會随着雨水降落到地面,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把車直接開走的計劃完全無用了。他們沒來得及阻止這場人工降雨。白聲咬緊了牙,他沒有專注着盯着那些旋轉而上的彩色,手悄悄握住了口袋裡的那管“尹小小”的遺物。
他腦海裡許久未出現的那雙眼睛突然在剛才眨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白聲微微咧了下嘴,那雙黑色的眼睛充滿了悲憫和無奈,“抱歉,我到現在才明白你的想法,我很抱歉......我會實現你的願望。”
他沒有再說更多的話,所有的言語都被包含在短暫的歎息咽入了狂風之中。
從一開始,尹小小事實上一直在幫助他規避那些彩色藥物的影響。無論是拍攝香水巧克力廣告時,還是在那個歌曲改編總決賽的夜晚,尹小小留在他頭腦裡的眼睛讓他最大程度上免于了“彩色”的傷害,保持了能夠思考的最低限度的清醒。
因為她作為“提純器”,也許本身就能夠中和這些藥物,使它們徹底無用。
白聲微微皺眉,裝作無力回天的樣子跑到搖搖晃晃的垃圾桶旁邊,似乎在感歎自己速度太慢了,他抓着垃圾桶冰涼的邊沿,手中渾濁的彩色管子卻順勢投入了垃圾桶之中
沒有一絲聲音,就像落入江水中的石子,不停旋轉而上的彩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白聲回頭,在滿眼落葉草木之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站在遠處,似乎在凝視着他。但他沒有朝白聲走來,隻是定定地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接着慢慢後退,消失在白聲的視野裡。
也許是那位能夠操控天氣的六星。但白聲沒有不自量力到去追趕他。
一陣冬日裡罕見的悶雷在他頭頂響起,白聲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疲憊。他緩步在未曾減弱的狂風中往回走,在道路的盡頭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沈浩。
“你回來了。”沈浩坐在地上,擡起頭,額前的頭發亂糟糟地搭在眉毛上方,他的眼睛裡滿是令人眩暈的光芒。
他的下半身是一灘炫目的金色液體,白聲隻看了一眼就熟練地移開了目光。
他蹲下生捧起沈浩的臉,左右檢查着:“怎麼弄成這幅樣子了?”
“他是個六星。沒那麼容易殺死。”
白聲手一頓。他是第一次聽到沈浩如此直接地說出他奪取了他人生命。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都沒有往沈浩的背後看去——那裡有一灘根本看不清色彩的粘液在地上起伏着,如果看它的時間稍長,甚至能幻聽到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
“你是救世主,能拯救我們......”
“救世主,救救我們......”
“救救我們......”
白聲努力收回視線,那些刺耳的聲音逐漸離他而去。
“我該怎麼幫你?”
“你現在幫不了我,我需要時間才能恢複。”
“那我在這裡陪你。”
“不行,”沈浩冷酷地否決了白聲的提議,“你要回去參加跨年晚會。”
“你讓我把你這幅樣子丢在這裡,然後自己回去參加節目?”白聲失笑,“我做不了這樣的壞人。”
“你忘了嗎?”沈浩清了清嗓子,下半身流淌的液體起伏了一下,“我們的最終目标是什麼?”
“對對,你要報培養成娛樂圈的頂流,好赢下你和你老闆的賭局。”白聲不禁苦笑一聲。他的這位助理還真是矢志不渝。
沈浩瞪着白聲。
他那雙被金色幾乎填滿的無機質眼睛裡映照着他的模樣,看得白聲在眩暈的同時也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沖動。
他想去親吻那雙眼睛,然後聽從他的話語......
“你是在‘魅惑’我嗎?”
沈浩保持着沉默,直愣愣地瞪着白聲。
“好好好,”白聲敗下陣來,“那我現在就回去,好嗎?你不要試圖操控我的行動了。”
“你放心,現在沒人能看到我。”沈浩的聲音刻闆又平緩,金色的流體在已經接近完全消失的天光下如映照在水面上的群星在波動着閃光,“我會在這裡慢慢恢複,直到我能站起來,我會去找你的。”
“我會好好參加跨年晚會的。”
“這是我們的約定。”沈浩輕聲說道。
白聲站起身。周圍的狂風在逐漸減弱,也許是那個操控天氣的六星已經離開了。他朝着公園門口走去,聽到了那裡人聲鼎沸。
發生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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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們不感到奇怪嗎?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城市呢?小傻瓜們,用你們愚笨的頭腦好好想想,城市這個詞原本在你們的語言裡是什麼意思呀?”
“城市安全中心裡隐藏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它的目的是讓所有人成為城市的傀儡!”
......
白生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阿佩正站在一隊人群的中心,仿佛領袖般進行着激情澎湃的演講。
聽到那些話語,白聲的腦袋嗡了一下,就好像無數通電的細線刺入了他的頭腦。不過他眩暈了沒多久,阿佩就注意到了他。
“哎呀,白聲,你出來啦——我的那位好同事呢?不會交代在裡面了吧?”
幹瘦的黑膚青年滿面笑容地走過來,充滿奉承意味地說道。
“你剛剛說了什麼?”
“哎......你竟然還能記得我剛才随口講的話!”阿佩似乎很驚訝,不過也的确如此——他的身後,那些聽了他言語的人類無不眼神呆滞,接着失去知覺落到了地上。
“不,我不記得了,”白聲拍開他搭過來的手臂,他猜測阿佩說的話應該是帶上了他本身的力量——沈浩之前說過,阿佩擅長用語言蠱惑人心。
“這樣很不好,你會傷到人的。”
“傷到人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呃呃有關系,”阿佩看到白聲不善的面色,立即笑嘻嘻地改口,“放心,他們隻是暈了過去,等明天醒來又是一群健康又無知的人類啦——作為抱歉,您可以要求我再幫您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