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五番隊最深處地下實驗室仍燈火通明。
陸荨終于明白為什麼這幾天藍染隊長會大發慈悲,放任她摸魚睡覺,甚至溫柔地囑咐她“養好身體”。
因為這活兒壓根不是人幹的。
“我不行了!”陸荨癱在椅子上,眼神渙散,靈魂出竅。
從傍晚肝到深夜,連『天書靈文』這自動化處理數據的黑科技都快罷工了,因為她整個人像一顆被榨幹的檸檬,一滴靈壓不剩了。
果然天下沒有白掉的好餅。這份文職工作雖然不需要打打殺殺,但打虛好歹可以喊一聲“稍等”,但藍染隊長的分析任務可比打虛還折磨人。
複雜的數據處理需要強大的算力,消耗靈壓巨大,不是她平時糊弄人的學生論文可以比肩的。
藍染輕輕翻過一頁報告,紙上密密麻麻的紅圈标記像某種詭異的符文。而他正以學者的姿态,耐心地解讀這些異常數據的秘密。
餘光裡,某個被榨幹的實習死神正以極其不優雅的姿勢趴倒在桌上。
筆尖未停,但書寫速度變得極慢,宛如從超高速打字機變成了卡殼的老式傳真機。
“小荨累了嗎?先休息一下吧。”嗓音是溫和的關心,但眼神一刻未離手中的報告。
這潛台詞怎麼回事啊,該不會讓她休息完繼續幹活吧?
陸荨困得連眼皮都懶得擡,手臂蜷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枕在上面,聲音悶悶的:“我先靠一會兒……”
她匍匐在桌上休息,斬魄刀還在倔強地書寫着第283次實驗的異常數值分析報告。筆尖劃過紙張唰唰作響,像極了她前世失眠時最愛聽的白噪音。
随着少女呼吸聲逐漸平穩,墨迹越來越淡。直到墨汁用盡,筆尖徹底停住。
藍染指尖輕點筆杆,『天書靈文』一動不動,直挺挺地杵在案上,連一個未完待續的墨點都沒滴出來。
“靈壓消耗盡了嗎?”
雖是疑問的語句,但顯然是确定的答案。
市丸銀歪着頭,狐狸般的笑意在陰影裡浮動,“以小荨的靈壓來說,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呢~”
銳利目光掠過紙面,在墨迹暈染的“死神虛化靈壓臨界值”字段停留。市丸銀忽然好奇,這些虛化實驗分析報告在她的眼中呈現為何種模樣?
是規整圖表,是枯燥數值,還是被『鏡花水月』精心修飾過的人畜無害的普通實驗數據?
『鏡花水月』的催眠完美無缺,她永遠看不見那些由死神血與淚澆鑄而成的殘酷文字以及其真正含義。就像她永遠不會發現,自己斬魄刀的分析才能正成為屠殺同僚的幫兇。那些在她眼裡普通的靈壓波動分析報告,每一筆都是對同僚的死刑宣判。
她與他,一個在『鏡花水月』的幻象中無知無覺地配合,一個在血色陰影下心知肚明地遞刀。多麼完美的共犯關系,無論被迫或主動,他們早已與邪魔共舞,成為藍染野心的劊子手。
“呼……”桌面上傳來均勻的小呼噜聲,陸荨的臉頰被袖擺褶皺壓出紅印。
“睡着了呢~要放她回去嗎?”市丸銀的指尖滑到她後頸,在領口輕輕一勾要将她喚醒。
“銀。”藍染的鏡片閃過一道寒光,“用你的靈壓。”
空氣凝固了一秒。
市丸銀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咧得更深,“藍染隊長,好狠心啊~”
在靜靈廷,死神間的靈壓傳遞被明令禁止。
死神的靈壓就像獨特的指紋,有的如烈火般暴烈,有的似寒冰般刺骨,更别提隊長級與普通隊員間宛若天塹的靈壓差距。
這無異于一場沒有配型的強制輸血,誰知道灌入體内的會是救命的甘露,或是催命的毒藥。
這是死神的禁忌之術,沒有誰願意進行這場屍魂界最瘋狂的豪賭。
“小心點。”藍染的筆尖在報告上劃出新的紅圈,“要是現在把她弄死了,我會很苦惱。”
市丸銀低笑着俯身,靈壓如冰冷的蛇信纏繞指尖。
“那就……如您所願。”
*
右腕突然被握住,陌生的靈壓侵入脈絡。
如冰冷的寒流,像銀色的閃電,淩厲的靈壓順着血管遊走,纏繞着骨髓交融又急速抽離。她的身體仿佛成了臨時中轉站,靈壓剛被填滿就蒸發殆盡。
“唔……”
睡夢中的陸荨蹙眉顫抖,齒間溢出細碎的痛吟。這種被強行充能又瞬間抽幹的滋味,比連續加班三十小時還要命。
“原來如此……”朦胧中傳來意味深長的輕歎:“多麼純淨的靈壓。”
“!”陸荨猛然驚醒,急促地喘了幾口大氣。
剛才那股怪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