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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荨看着手中的流魂登記表,眉毛越挑越高。
這群人,反叛是業餘的,街區工作倒是專業。
密密麻麻的名單記錄了戌吊區近百年來出入的流魂,绯真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名字下方,歪歪扭扭地留着一行小字:妹妹。但後面被人用筆狠狠劃掉,改成了觸目驚心的兩個字:身亡。
青木被捆在地上,卻仍扯出一個譏諷的笑:“怎麼,貴族的女人都喜歡來垃圾堆找妹妹?先是绯真,現在又是你……”
陸荨沒理會他言語的刻薄:“哦?绯真夫人回來過?”
“是啊,穿着華貴的和服,乘着朽木家的轎辇,裝模作樣地回來找她親手丢掉的妹妹。”青木冷笑,“可惜啊,那小丫頭早凍死在那個冬天了!她卻還執迷不悟!”
他的眼裡閃爍着扭曲的快意,仿佛绯真的痛苦能讓他得到某種報複性的滿足。
陸荨低頭翻着登記表,神色平靜:“所以,你和绯真夫人是舊相識?”
“舊相識?”青木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聲音拔高,“那個抛棄戌吊、攀附貴族的女人,我不敢高攀!”
陸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接話,隻是盯着登記表上被塗改的痕迹,若有所思。
“身亡”兩個字墨迹很新。再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筆迹和前面的記錄不同。
陸荨忽然笑了,慢悠悠地合上登記表,看向青木:“青木長老,你知道嗎?我們的工作雖然免不了材料造假……”
她俯身壓低聲音:“但僞造得這麼敷衍,就太沒職業素養了。”
青木瞳孔一縮。
陸荨直起身,慢悠悠地踱到青木面前,露出一個狐狸式核善微笑:“别隐瞞了,快點把妹妹的下落告訴我,還能給你們争取個社區服務代替坐牢哦~”
不得不說,跟那個市丸銀那狐狸臉相處久了,連這種虛僞假笑都能學得有模有樣,職場談判簡直不要太好用。
青木梗着脖子,還在死鴨子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绯真的妹妹早就死了!你把戌吊翻個底朝天也……”
“戌吊找不到說明人在其他地方啊!”陸荨瞬間暴躁了起來,這人也太能繞彎子了。
她翻了個白眼,“我是真沒時間陪你們鬧了,快老實招待吧,男朋友還在家等我回去約會呢。”
吉良原本站得筆直,聞言差點閃了腰。
等人約會?!原來隊長是那種類型嗎……不對,他是不是該裝作沒聽見,但千野秘書說得這麼大聲……
專業素養讓他死死繃住表情,但内心已經上演了八百場感情大戲。
“我說了绯真的妹妹已經死了!”青木狂怒地吼着,“她抛棄了妹妹,抛棄了戌吊,現在又想把妹妹找回去,成全他們貴族的面子嗎?”
“绯真夫人已經去世了。”陸荨冷冷地打斷。
青木面色由猙獰轉為蒼白,不可置信地道:“……死了?”
他盯着地面喃喃:“怎麼可能?那年她回來時,明明還……”绯真曾返回戌吊央求他告知妹妹的下落,卻被他一次次地用“身亡”敷衍而過。
“找回妹妹是她的遺願。”陸荨蹲下身與他平視,“當年她來戌吊時,你明明知道下落卻故意隐瞞吧?”
青木眼中閃過愧疚,卻仍嘴硬:“她抛棄親人投靠貴族!憑什麼……”
“不然呢?餓死在戌吊就是高尚了?”陸荨冷笑:“當年的戌吊有足夠的食物嗎?兩個小丫頭靠什麼活?我在東八十區長大,跟你們這差不了多少吧?草根樹皮都找不到,吃土的滋味你知道嗎?”
陸荨站起身,給他緻命一擊:“既然當年幫不上忙,現在就更沒資格替她們決定該不該相認。”
空氣仿佛停滞了,青木低着頭靜默。
陸荨像是終于失去耐心,“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但绯真的妹妹,我一定要找到。”
她把名冊摔在青木面前,“我不想說難聽的話,但這上面每個人的生死,全看你的消息值不值。”
好一陣,青木才終于下定了決心:“……你們會怎麼對待……那個妹妹?”
“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她歪頭想了想,“不過,總比在流魂街流浪強吧?說不定直接實現階級跨越,明天就被貴族收養了呢。”
以朽木白哉對绯真夫人的深情,她對妹妹的未來相當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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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界門前,陸荨伸了個懶腰,心滿意足地拍拍手:“搞定!妹妹的線索到手,危險刀具也收繳了,這下能交差了。”
青木最終還是松了口。
誰能想到那個滿嘴貴族去死的刺頭,居然偷偷惦記着绯真妹妹的下落。
更沒想到,那孩子居然進了真央。
這下可省事了。
調檔案總比在流魂街翻垃圾堆強。四十六室的令牌掏出來,校長也得乖乖配合。
“千野秘書……”吉良抱着被簡單封印的『噬靈』,欲言又止,“叛亂的事,真的不追究了?”
陸荨瞅了眼憂心忡忡的正經人吉良,開始胡說八道輸出歪理:
“吉良君啊,要是青木真是個危險分子,我肯定第一個把他抓回去蹲大獄!”她指了指遠處,“可你瞅瞅——”
幾個流魂街的小孩正追着破布縫的球玩鬧,屋檐下晾曬着新收的糧食。